夜枭先检查了一下卢瑟。

    对方气息奄奄，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但还没有完全死。

    夜枭的盔甲侦测到卢瑟的盔甲依旧还在运转，大量的纳米机器人从盔甲中飞出来，拼命的修补着卢瑟被暴狼手刀掏出的心脏，那些纳米机器人在替代心脏的职能，拼命的帮卢瑟泵动全身的血液，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这种伤势并非救不回来，夜枭有很多方法救对方一命，但现在？

    你还是先在这里躺一会儿吧。

    紧接着。

    夜枭面色复杂的看向不远处的利爪，迪克·格雷森。

    不，他的迪克已经死了，这只是一个平行宇宙版本的。

    夜枭千百次的这么告诉自己，然后他走到夜翼的面前，期望着对方开口恳求他救自己一命。

    但没有。

    由于暴狼基因的强大回复能力，即使在承受了腰斩这样足以致死的伤害之后，不比卢瑟，夜翼甚至还能够保持清晰的意识。

    但与之相对的，他的恢复能力比起暴狼要差太多了。至多与丧钟相等，远没有到断肢重生的地步。

    他并非没有把局外人的意见听进去，所以，尽管他没有向对方吐露，实际上他来这里……

    快求我。来求我。向我恳求活下去。拜托了，迪克。

    给我……给我一个救你的理由。

    但是没有。

    夜翼迪克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暴狼，你……你说过你是欠蝙蝠侠一个人情才……”

    暴狼显得有些烦躁：“得了吧，迪克，你是个棒小伙，你知道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我为蝙蝠侠工作？当然。我是個雇佣兵，我告诉过蝙蝠侠，我会免费为他工作一次。但是免费的工作从我们被抓住就结束了。”

    “任务已经失败了，忠诚小子，我该去寻找下一个雇主和下一个任务了。这就是雇佣兵的生存法则，永远不参与恩怨。

    所以夜枭雇佣了我，让我抓住卢瑟，除了我应有的报酬之外，我还会拥有在新世界继续做生意的资格。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夜枭朝着暴狼摆了摆手，雇佣兵就不再说话了，他骂骂咧咧的离开了这个房间，把场地留给了夜枭。

    夜枭走到迪克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于是迪克终于和他对视了，令夜枭仿佛看到过去的自己。

    “……阿尔弗雷德，我怎么能够相信，我怎么能够相信？哥谭市最大的黑帮头领居然是我的父母？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的血统里流淌着肮脏的黑血……这都是韦恩家族造的孽……他们因我而死，他们到死也没开口说是我……”

    “……不，我没哭，阿尔弗雷德，我从不哭泣。”

    “……我再也不能坐视我的父母让这座城市继续堕落下去了，他们害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我和我的父母无话可说，我的血和泪都流干了，哥谭的血泪。今天就是他们的死期。”

    “……不，不必假手他人。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由我亲自动手。”

    “我的弟弟……我最爱的弟弟布鲁斯……我会保护他的安全……”

    “……不！不要死！布鲁斯！不要！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要逼我这么做！！！”

    “……这个孩子叫做迪克·格雷森，他失去了父母。托马斯老爷，他会成为伱的利爪。”

    “……迪克，你让我想起我的弟弟……你知道吗？他叫布鲁斯……”

    “……我们是永远的家人，迪克，我从未想过，我也有资格说家人这个词，不，不是我重塑了你，而是你重塑了我……”

    “不，我求求你，别让我第2次失去家人了。”

    那所有的回忆在他的脑海中回荡激昂，紧接着最终归于一个在雨夜中抱着尸体仰天怒吼的自己。

    “你不是他。”夜枭慢慢的说道。没人知道他的心中有多么痛苦，但他却依然坚定的说道：“阿尔弗雷德以为我这次过来是来救你的。但并不是。”

    只要他轻轻的将夜翼的下半身和他的上半身合在一起，凭借暴狼的细胞，夜翼就能立刻生还。

    但他没有那么做，他最终选择没有那么做。正如他最终残忍的选择亲手杀死自己的父母。

    他脱掉了自己的头盔，坐在夜翼的面前。

    夜翼此时已经虚弱的连手都抬不起来了，他感觉浑身发冷，世界在变黑。

    但他仍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是自己临死之前所看到的错觉。

    因为他看到了……

    “你为何要对我如此残忍？”

    一滴夜枭的眼泪，微微从他眼眶中稍稍溢出，紧接着就被他戴上头盔的动作，彻底打断了流淌下来的路径。

    夜枭站起身来，然后打了个响指，他身旁那一具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夜枭机器人就跑过来把受了重创还在被纳米机器人修复胸口伤口的卢瑟给抱了起来。

    比扎罗和亚魔卓还在外面打的天崩地裂，暴狼去帮忙了。

    他得搜刮完房间内唯一有价值的卢瑟，然后……

    留着迪克在那里等死。

    “再见了……”每踏出一步，夜枭的心肠就冷一分，属于小托马斯韦恩的情感逐渐从他的身上剥离，他再一次从小托马斯变成了夜枭，冷酷卓绝，不知泪水为何物的——夜枭！

    “嘻嘻嘻，哎呀呀呀呀——真是冷酷呢。”

    夜枭的声音猛然顿住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声音。

    然后他猛的一转头。

    身后空空如也。

    他环顾四周，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只有不远处已经开始逐渐失去意识的夜翼发出痛哼。

    “夜枭333号，回放10秒之前的环境录音。”

    他身旁的夜枭机器人照做了。

    什么都没有。

    夜枭皱了皱眉头，他不确定刚才是自己幻听了还是什么。

    他低下头短暂的略作思考，然后最终决定先暂时不管这个，于是他抬起头，紧接着就突然看到小丑侠拿着枪顶着他的眉心，然后……

    砰！

    “什么？”

    夜枭那张原本永远智珠在握、算无遗策的脸上，第1次露出了悚然而惊的表情，他几乎惊骇欲绝：“是你！是你！怎么可能是你？？？”

    他拼命的后退，一边抬起双臂，伸出大量的能量武器，对着小丑侠所站的位置直接开炮，大量的爆炸和烟尘一瞬间就彻底淹没了那片位置，但小丑侠却并没有像他记忆中那样使用敏捷的身法和各种奇奇怪怪的小道具逃脱他的攻击。

    对方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毫发无伤。

    “真的假的？”

    他听到小丑侠说道：“你居然打算用武器对抗我？”

    在夜枭战栗与愤怒的目光中，小丑侠说道：“哦，我们上一次见面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是永远不会死的。我是一个想法，一个念头，我会永远活在哥谭市的不屈里。”

    夜翼茫然的看着夜枭。他原本已经快要死了，但是走到门口的夜枭却突然说了一段不知所谓的话，然后就转过身子来，将他的下边身体和他的上半身接在了一起。

    这个行为直接导致夜翼的暴狼细胞开始修复断口，夜翼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他就看到夜枭又跑回去，把卢瑟被暴狼一爪子掏出来的心脏塞回他的胸腔里面。

    随着纳米机器人的修复，虚弱的卢瑟也睁开了眼。

    “你怎么会活着，你怎么还能活着？我明明亲手把你送进焚化炉……”

    几乎要情绪失控的夜枭猛然冷静下来：“我中毒了……一种幻象，他让我看到你，让我以为再次见到你，但这只不过是假象。”

    “哦，这可真让人伤心，托马斯，我本来以为我们互相厮杀了那么多年，你会对我的回归有所欢迎的。”

    “喂，说真的，你有没有在夜晚对着床头拼命流泪，懊悔你最最爱的弄臣没有机会再向你献上厚礼呢？”

    小丑侠的声音轻松愉悦，他蹦蹦跳跳的跑到夜枭的身边，将手搭在夜枭的肩头：

    “不？哦，这可就不有趣了，对吗？多无聊啊，在你看来人就像是一枚枚冰冷的筹码，或是没有自己爱恨的棋子。那么多年你都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我有时候简直怀疑你是不是人类。”

    “告诉我，我杀了利爪迪克的那天，你流过眼泪吗？”

    这个问话招致了夜枭暴跳如雷的怒吼，他原本不是这么情绪失控的人，但夜枭现在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对着小丑侠破口大骂，用尽了他一辈子能够想到的所有脏话，他的情绪完全失控了，对着对方骂的歇斯底里。

    但即使是在这样剧烈的怒骂声中，他也依然能够清晰地听见对方的声音，就好像这声音不是从别人嘴里说出，而是在他心底响起一样。

    而很有可能事实也确实如此。

    “听我说托马斯。我们是一类人，我们一直是一类人，我们就像是镜子的两面，或者是剪刀的两边。我们就像是孪生兄弟一样！”

    “我和你不是兄弟！”

    “老天，你也太基佬了。”

    “我的意思是，夜枭，你从本质上是个好人，和我一样。你和犯罪辛迪加的其他人不一样，即使你杀了我，我也不否认这一点。”

    “你和我一样都想让这个城市这个世界要变得更好，只不过我们选择了两种不同的方式而已。这也是我们那么多年相互之间厮杀一直留有余地的原因……如果少了对方，这世界未免也就太过于无聊啦！”

    “放屁，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放过你，我要再杀你一次！”

    “是啊是啊，但这依然不能够改变我对你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

    他听到小丑侠依然用那种讨人厌的声音说道：“让我看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嗯哼，又是我曾经所知道的那些，牺牲少部分，拯救大部分，把人命当成筹码来比对的小游戏，真是一点都没变呢……你知道的。”

    小丑侠的声音轻松愉快，但下一刻，这声音转为如同西伯利亚冷风般的阴狠与怨毒：

    “牺牲别人，拯救自己，这一切都太好预测了，你知道的……”

    “这让幽默尽失。”

    ……

    ……

    ……

    “夜枭的宇宙终于开始启动了。”

    陈韬默默的想着。

    他等待这一刻已经等待了太久。没有夜翼的宇宙，他们现在的战斗只不过是全无作用的拖延时间。而现在随着对方的靠近，他也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轰隆隆隆隆隆！

    整个宇宙都开始震颤。

    反监视者的5肢都挂满了。已经称神的正义联盟成员们，他们能够短暂的拖延反监视者，这便是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

    “你要将我扔出这个宇宙。凭什么？就凭你刚刚获得的新神力量？”

    反监视者一脚踢飞了已经新神化的沙赞，但紧接着就重新被对方抱住了自己的大腿。

    “这样的驱逐毫无意义。”

    反监视者说道：“我还能再次回来的，几乎在转瞬间。你以为还能像上次一样将我拦在这个宇宙外面那么长一段时间吗？”

    但很有可能回来的不会是这个宇宙了。

    陈韬在心里回答他，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喜悦。

    终于。他原本都已经以为卢瑟失败，已经打算拼死一搏了。

    他从不向所有人透露他的计划，所以大部分人都觉得他能够施展的手段像是池水一样，深不见底。

    但陈韬自己很清楚，他能玩弄的那点手段极为有限，基本上屈指可数。如果卢瑟的计划也全盘失败，那么让夜枭的宇宙来帮忙，就算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除了让威廉给自己脑门来一枪，当场召唤黑死帝，然后自己一口吞下反监视者心脏托着太阳飞出这个宇宙，带着至尊小超人一起和反监视者同归于尽以外，他还有什么办法？

    他刚才甚至已经抓住了隐藏在他身体里的反监视者心脏。

    但他最终成功了，卢瑟最终成功了，他们已经做到了夜枭曾经想做到的事情。

    他们终于能牺牲别人……

    拯救自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