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太子久居深宫,又身处高位,本就是与他们有云泥之别。
当李云兴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皇权可以如此轻易结束一个人性命的时候。才真切地感受到死亡与自己的距离,也不过短短几步而已。
这种来自天子的威压,自带藐视一切的气场,任凭在场之人身份尊贵,如今也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等一下!廉寄柔突然出声,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子,颤抖地问:殿下是认真的吗?
本宫并未说假。李云兴依旧淡漠地回答。
廉寄柔怔忡良久,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可否,放过他?
你要本宫撤回成命?李云兴反问。
眼神一凛,从来没有人能让李云兴收回决定。
是。
这两个字像是一把利刃戳进了李云兴的心窝,他眸子眯了眯,透出一股狠劲。
看出李云兴情绪不对,廉寄柔连忙说道。
此处人多眼杂,太子殿下可否在雅间一叙。
民女想与太子单独聊聊。
李云兴本想直接回绝,扫视了一圈,最终还是选择了入雅间。
带李云兴入雅间落座后,廉寄柔才关上房门。
如今只有你我二人,本宫时间不多。
谢太子殿下。廉寄柔回道,民女想劝太子放过柳寅,并非因为其他原因。
此话何解?
太子殿下应该清楚,皇帝陛下一直希望柳氏一族能够辅佐先皇登基,但是柳氏一族的人野心颇重,恐怕不会愿意。
那又如何?李云兴并不在意。
虽然他此时尚未羽翼丰满,但是也不会惧怕那柳仲卿分毫。
这柳寅什么浑话都敢说,若他放过柳寅,那才是打了皇族的脸。
可柳寅是个草包,不学无术的混子,殿下若杀了他,只会与柳宰辅接下仇怨,反倒给了他们罢黜太子之位的借口。
廉寄柔说得很隐晦,却不乏道理。
毕竟柳仲卿势力盘根错杂,但李云兴也并非等闲之辈。
既然本宫要坐稳这个皇位,又怎么会一张底牌都没有呢?
听到李云兴这个话,廉寄柔突然心里咯噔一下。
太子殿下恕罪,是民女莽撞了,竟敢妄议朝政,实乃不敬之罪,请太子殿下治罪!
廉寄柔赶紧跪地认错,态度诚恳而坚定。
起来吧。
李云兴的语气缓和了些,念你初犯,本宫就饶了你这一次。
我们不过初次见面,廉姑娘为何对本宫如此上心?
李云兴一提到这个,廉寄柔脸上的红晕再次升腾而起。
民女只是不愿太子殿下遭人诟病。廉寄柔低垂着头,轻轻咬唇。
她这副娇羞的模样,让李云兴喉结滚动几下。
本宫知晓廉姑娘一片善意,本宫自有安排。
嗯。廉寄柔点点头,随后又问,此前殿下说是臣女的有缘人,不知是何意?
这个嘛你回去问问廉将军便知晓了。李云兴笑容玩味,让廉寄柔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李云兴随即大踏步离开了雅间,只留给廉寄柔一抹孤傲的背影。
太子殿下,柳寅可还要杀?
江常提醒了一句。
太子回头看了一眼廉寄柔,最终还是软了态度。
他能看出廉寄柔是个心怀天下的温柔女子,她与别人的温柔不同,她的温柔是发自心底对每个人都善良的温柔。
而李云兴,不介意保护她这一点小小的天真。
杖五十,拔了他的牙,让柳仲卿自己过来领人!
是!
而廉寄柔望着李云兴的背影,感觉到心跳的声音。
虽然李云兴并未亲口答应她,却在最后放了柳寅一马。
这如何让人不心动呢?
即便廉寄柔如何稳定心神,都未能阻止自己心头泛滥的春意。
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心绪。
此时李云兴已经远去,柳寅以为自己要死,爆发出惊天的哭声。
我爹是柳宰辅,当朝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要见我父亲!看你们谁敢动我!
其余人更是面面相觑,即使李云兴走了,他的爪牙还在这,谁人敢动?
只能静静待着,听着他鬼嚎。
啪的又是一记耳光,江常下手从不含糊。
柳寅被打蒙了。
他堂堂柳家少爷,哪曾受过这种委屈。
把他的牙一颗一颗给我拔下来,不准让他睡,要醒着拔!
是!
柳寅还想说什么,已经被江常捏住了下颌,咔哒一声,再也合不拢嘴,只能像个痴儿一般流出口水。
殿下仁慈,不代表好欺负。
柳寅疼的快昏厥过去。
把他丢进水牢里去,好生照顾。江常吩咐完就走了。
廉寄柔看着这一切只能感叹,这柳寅本就是个胸无大志的废物,有点权势就要做纨绔,惹事生非。这下算是踢到铁板了。
离开水云间后,李云兴并没有急着回宫。
反而是去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地方,束府。
束府门外挂着白灯笼,院内摆着灵棚,显然是出殡之日。
李云兴站在束府门前,眉头微皱。
他不喜欢这样肃穆沉闷的场景。
太子驾临,还不速速迎进府中。
一幼龄稚子从府中走出,眼角还带着泪。
看到是李云兴,瞬间吓得立刻跪下。
她记得阿姊曾经说过,那是当朝太子李云兴,只要他一句话,自己便得死。
所以在她眼中,李云兴更是如同神祗一般高贵强大。
太太子殿下。她磕磕巴巴道,民民女束婉儿
李云兴抬手制止了她继续往下说。
你姐姐呢?
听闻此言,幼龄稚子指了指院中摆放的十余口尸体。
阿姊出门去了,稍后便回。
束婉儿年纪小,又被束清灵护着,自然不知道这世道险恶。
人人都知道太子李云兴怒斩司农卿,在他们眼中束骞也是贪官之一。
虽然全家自缢,但无人愿意原谅。
甚至就连棺木都买不到,束清灵只能将他们先放在地上。
如今,更是连块埋尸之地都寻不到。
只得留束婉儿独自看家,束清灵自行去山野寻找风水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