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敲了几下门,便没有继续,而是耐心等待起来。
他稍稍退后,借机打量着这银溪坊白云弄子里的房子。
并没有什么高档感,也就普通的房子,黑瓦白墙,略显朴素。
地面是坑坑洼洼的泥土,也没有铺设地板之类。
弄子也不宽广,甚至有些逼仄。
而房屋和房屋之间却显得有些密集,出了门往旁边走两步,就到了邻居家了。
只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居民区,在银溪坊里已经属于中档居民区了。
像昨天那管事,他住的地方还是搭着木棚,简陋的比小墨坊都不如,唯一好的地方就是出门没多远就能走上银溪坊的主道,采买东西方便。
李元正想着,忽听“吱嘎”一声细响。
却是侧边的屋门打开了。
他稍稍侧头,却见个花枝招展、胭脂粉黛的少女正打着哈欠从隔壁走出。
少女身侧飘着“0~1”,傲慢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再不看,直接往远去了。
这让李元有些发愣。
难道那少女一眼就看穿了他是个不属于这里的乡巴佬?
只不过,看到这少女在往外走,再结合昨晚趴在天香坊栏杆前往外看到的一些情景,李元确定,这里的治安确实比小墨坊要好。
打扮这么漂亮还在外走,大半夜了还有普通人在街头晃,这治安已经不知比小墨坊好多少倍了。
过了会儿,李元等着的屋门才有人开门。
开门的是个丫鬟打扮的陌生女子,瞧着颇有几分姿色。
丫鬟看了眼李元,问:“找谁呀?”
李元把壹蝉阁的早点盒子递了出去,笑道:“我叫李元,来此是找蔡泽蔡兄的...烦请去通报一声。”
丫鬟扫了一眼早点盒子,上前接过,客气道:“你等会儿,老爷还没起床。”
李元笑道:“不急。”
又过许久,一个换上了衙役服的青年才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李元,笑道:“李兄弟,来了啊,里面坐。”
李元道:“元知道蔡兄白日事务繁多,也不敢多叨扰,只是银两凑齐了,前来递呈。”
说着,他取出两个准备好的小袋子,一个袋子里装着10两的小银锭,还有个袋子里装着5粒银豆子。
蔡泽接过两个袋子,看了看,满意道:“这么快就凑齐了?”
李元道:“昨日入山林,打生打死,运气好,逮了头野猪,刚卖了换了点钱。”
蔡泽点点头,道:“李兄弟是个有本事,又上路子的人。这事儿...蔡某五天内帮你搞定。五天后,你来找我拿居住证。”
“多谢蔡兄!”李元诚恳地行礼,然后道,“若蔡兄没什么吩咐,小弟也不再打扰了。”
...
...
李元一顿操作后,30两银子成了7两。
他心疼啊,可这些都是该花的钱。
这若是省了,而导致事情没办成,那可是后悔莫及。
回到小墨坊,阎玉瞅着自家男人红着的眼,还有那一身酒气胭脂味儿,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烧水,服侍着他沐浴,又让他上床睡会儿。
正待阎玉要去洗衣服时,手腕却被猛地抓住了。
阎娘子回头。
李元正拉着她的手。
两人四目相对,李元道:“阎姐,我没睡其他女人。”
“嗯...”阎娘子露出了欢喜的笑容,明明冬日还未过去,那双明媚而放光的水杏眼里却好似已经生出了春天。
短暂的小沉默后,阎娘子娇嗔道:“花了钱了还不睡,哪有你这么傻的男人?”
说罢,小娘子似乎真的开心了起来,她取了换下的衣服,半抱着木盆,拉着王婶去河边浣洗去了。
...
李元一觉睡到傍晚,起身后,吃了一顿晚餐,便准备出去走走。
他走到院儿里,看了一眼远处的小墨山,心底有些沉重。
前两天他去山上打猎,没见到小黄。
要知道以往,小黄都是会顺着气味来找他的。
哪怕他在小墨坊里,小黄也会摸着山路悄悄下来。
可这都多久了,小黄也没出现。
想起小黄拼了命地不让他往前走,又及时地给出警示转身逃跑,李元深深叹了口气。
这是欠了只畜生的人情啊...
至于返回山里去找小黄,那还是算了吧。
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他绝对不会再去了。
这是用半条命换来的教训。
他走了会儿,前方忽地有个中年人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那中年人看到李元,忙陪着小心上前喊:“元哥...”
李元一瞧,这不是有财叔么?
有财叔是田宝他爹,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有财叔上前,一个大男人双眼居然有些发红,“元哥,阿宝不让我和你说,可我...”
“怎么了,有财叔?”
“阿宝...昨天回来时被人打了一顿,眼睛都戳瞎了一只,正躺在家里。”
“什么?!”
...
片刻后。
李元来到了有财叔家。
塌上,那高高瘦瘦的少年右眼正缠着绷带,绷带处还有血印,在见到李元过来时,他急地瞪着有财叔,嘶吼道:“谁让你告诉元哥的!谁让...”
李元摆了摆手,道:“发生什么事了?”
田宝顿时老实了下来,道:“哥,没什么...”
“我都不说了么?”
“没有...哥,就是回来时被三人给劫了。
那三人问我卖野猪的钱在哪儿,我说我存钱庄里了,他们找票据,找不到,就将我打了一顿,眼睛也是那时候弄瞎的...
不过,嘿,那三人中的一个被我抓伤了脸,也不好受...
他们还问我你在哪儿,你叫什么,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我是不会出卖元哥的。”
李元神色微动。
果然,只要有了点利益就会被人盯上。
那一整头野猪能卖不少钱,小墨坊没人盯上,倒是被不知哪儿的人盯上了。
“好好养伤。”
李元关照了声,然后折返回去,从家里取了五斤肉过来,交给有财叔。
他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田宝的声音。
“元哥,等我好了,我还要跟着你。”
李元顿了顿脚步,道了声:“先养伤。”
...
两天后。
李元猎了头野猪,花了老大力气用推车推出了山里。
他驾轻就熟地去到蘅芜酒楼,提了30两银子后,稍稍休息了会儿,吃了碗面条,便推着车原路返回。
他回去的道并不是官道,而是为了抄近路走的小道。
这小道一边是黄蒙蒙的芦苇荡,还有一边则是黑压压的小林子,前后不接几户人家。
李元问清楚了,这也是前几天田宝走的路。
此时,天色昏沉,残月方出。
惨白的月光照着这条道...
李元加速地往前走着。
忽地,他顿下脚步,因为他瞥见旁边的林子里走出了一道身影。
紧接着,侧边,后边又是各走出了一道。
侧边那走来的身影脸上还红红的,有些血痕,像是被抓出来的。
走前面那人笑道:“我就说吧,他们还会来。这次总不会漏了吧。”
其他两人嘿然笑着,不说话。
李元看着两个“2~3”,一个“3~4”,吓了一跳,慌张道:“三位,你们...你们...”
走前面那人道:“花个钱,保平安吧,这次我们可是带了刀的...”
后面那人道:“钱没了可以再赚,但命就只有一条。”
侧边那人没说话,只是带着恨恨之色,拿着刀逼近。
三人越靠越近。
李元瑟瑟发抖。
最前面那人走到李元面前,正准备威逼。
忽地,李元右手直接摸出插腰间的柴刀,上去就是一个猛劈。
那人愣了下,急忙抬刀去格。
嘭!!
这抬起的刀直接被巨力给砸开了。
只听“哗啦”一声,柴刀斜斜地将脑袋给斩了下来。
侧边后边的两人都愣住了,后边那人没看清,还以为动手了,便挥刀冲来,可侧边那人却是骇到了,转身就跑。
李元砍了颗脑袋,又往前猛冲一步,转身看清身后那人,翻身一踏,箭般地冲了出去,一刀砍飞了那人的刀,再而挥出。
又是颗血腥的脑袋飞了起来。
眼见着还有一人跑远,李元柴刀随手插入泥里,左手一翻抓紧背后大弓,右手取箭,搭箭。
弓弦绷紧似满月。
嘭!
声才响,远处那逃跑的人便应声扑倒,一根箭矢从后颈贯入,从喉咙惯出。
李元放回弓,抽了柴刀,冲上前补了一刀,将头从脖子处砍断,以免显出箭伤。
继而,他极快地将三具尸体一一拖起,装入准备好的麻袋,迅速地灌了些石头,扎好口子,然后跑到河畔,从芦苇荡远远地往河里丢去。
丢完后,他又把三把刀远远地也丢到了河里。
这河不浅,入了水,一时半会是别想被人发现了。
做完这些,李元把推车丢在路上,自己迅速地藏入了旁边的小林子,等了半个时辰,见没人,这才重新走出,推着车返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