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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明白心意(1)
    有事相求,其言也善。盛宴铃还想求着宁朔给她查不雨川身边谁是奸细的事情,于是便一味的捧他臭脚。

    先夸他真是“雄材大略,栋梁之材”。再夸他“似玉君子,如切如琢,如琢如磨”。

    最后大捧特捧,“表兄之才,当写一诗贴于石林受人称颂。”

    宁朔:“……”

    其实也不诧异的。宴铃确实喜欢夸人,当年左一个先生右一个先生,每每都能夸得他心甘情愿的去为她做事。

    如今长大了,也不是孩子了,求人带着大姑娘家该有的娇俏,他便更难拒绝。眼见她一双眼睛亮通通的看着自己,明眸善睐,宁朔没忍住,脑子一糊涂,受了这番捧,如云流水般在石林上面贴了一首诗。

    但写诗写字最容易被人认出来,他是不敢用之前的字迹和之前作诗习惯的,于是按照宁三少爷的喜好和习性去写诗,就……写得确实普通。

    盛宴铃瞧了一眼平仄,毫无灵气,品了一番诗意,平平无奇。她愣了愣,砸吧了下嘴,到底还是个讲究人,就没有再继续夸他“字字珠玉”,“妙笔生花”,只能委婉的夸,“表兄这一手字,是下了苦功夫的。”

    宁朔就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写诗她夸字,夸字也不好好的夸,只夸“下了苦功夫”,这不是说他没有灵气,只有匠气吗?

    他觉得若是今日宁三少爷在这里,怕是又要生闷气了。他是个沉默不言认为自己普普通通的人,但心中自有一番志气,怕是听不得人这般说他。

    于是学着他的样子,颇带了点少年之气道:“表妹,若是不想夸,就算了。不用勉强自己。”

    盛宴铃就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忍不住想对表兄好。于是又大夸特夸起来,捧他“三更睡五更起,你不中状元谁中状元?”,又夸他“龙凤之貌,幽兰之姿”,最后还要评一评他的孝心,“满天下里,表兄的孝心也是可表天地的。”

    宁朔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又见她生怕他生气,又羞愧又心虚又带着一丝讨好,“表兄,你可千万别生气。”

    要是跟她生分了,不让她帮着查不雨川老大人身边的奸细怎么办?

    她不能害姨母一家,更不可能去害自己的父母,便不能引随家的事情烧身,只能默默地去查。可她一个刚刚来京都的小姑娘怎么查?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要靠着表兄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一边讨好一边还有些委屈:哎!要是自己是男子就好了,可以出去走动,也可以结交官吏,没准还能拜入不雨川老大人的府下自己去查呢。

    她闷闷不乐,宁朔哪里还敢逗她,马上道,“我并没有生气。”

    盛宴铃:“真的吗?”

    宁朔:“真的。”

    给了个台阶,盛宴铃乖巧的不用他说就自己下了,立马道:“以后我肯定会真心实意的夸表兄的。”

    宁朔就笑起来,刚开始是小声地笑,后来越笑越大声,笑意里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好。”

    他想,怎么有姑娘能这般可爱聪慧又貌美更兼具哄人心花怒放的本事呢?

    他更觉得这一瞬间,她简直是长在了他的心坎上。她在发光的,周身柔柔的光在太阳底下显得光彩夺目,太阳也失了光辉。

    盛宴铃一看,倒是不觉得他有病(平常他要是这么笑,她也要觉得他有病的),而此时却有了一种恍惚感。这种恍惚对表兄是常有的,因为他像先生嘛。但今天又有点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呢……

    她疑惑的看向宁朔,然后克制不住的朝着他道,“你能再笑一笑吗?”

    宁朔:“怎么?”

    盛宴铃也不知道怎么说,她犹豫了许久才道,“你刚刚笑起来……很快活。”

    是的,很快活。带着少年人该有的肆意和欢喜,就跟画里面的先生一样。

    但这句话肯定不能这样说。自己把表兄“替”先生,已经是昧着良心了,如果还这么说给表兄听,他肯定会生气的。

    所以想了想,婉转的道,“我只是觉得,人都有从小到大的时候。年岁小的稚嫩之气,少年时候的张狂之意,到了二三十岁,就慢慢沉稳……”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怀着一股怅然道:“我只见过二十多岁就垂垂老矣的先生,却没见过他十四五岁般的模样。”

    盛宴铃看向宁朔,“表兄知道我之前一直在查我家先生的身世吧?”

    宁朔点了点头,轻声细语的回,“我知道。”

    盛宴铃:“但表兄说先生可能不想让我知道之后,我就不找了。”

    “可是,不找他的身世之后,我却总是在想,他十四五岁的时候是如何的呢?”

    她看向宁朔,“之前我总是想不出来。但是刚刚看见表兄笑了,我突然觉得,也许,我家先生在十四五岁的年纪,也会如同表兄这样笑。”

    笑得这样畅快。

    她怀着一颗诚挚的心:“表兄,你说我家先生那个年岁是什么样子的呀?”

    宁朔眸子里就又装满了柔光,几乎是瞬间就回答了她这个问题,“应当如我刚刚一般吧。你猜得也许没错,如今,我也只有十八岁罢了,十五六七八,也差不了多少,你家先生在我这个年岁,定然就是这样笑的。”

    十五六岁,没有经历过后来的满门抄斩,没有牢狱里面的严刑逼供,没有岭南的如困兽之斗。

    他在这个年岁,也是一个很正常的少年郎。只是后来,这些时光早已经不被人提及,也不被他自己想起。

    结果人都死了,身子也换了,好似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一般,什么都变了,曾经京都人人称颂的随兰时成了禁字,短暂的二十五岁年华缩成“罪有应得”四个字,却在这时,有一个姑娘突然来寻找他藏匿在见不得人之处的痕迹。

    这委实让他忍不住心颤,同时,脑海里又有一个念头清晰的冒了出来。

    他在十四五岁的年纪,应该也会喜欢上宴铃这般的欢心果。她真的长在了他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