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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太子与皇帝(2)
    第126章

    太子妃的话让皇帝瞬间高兴起来,一时间兴致冲冲的说起当年。当年的皇帝初登皇位,就面临着老臣不忠,世家不义,外有强敌动乱,内有贼寇欺人,他凭着一股子气势和智慧,压住了老臣和世家,战胜敌国,稳住朝廷,施恩百姓,是人人称颂的明君。

    彼时,镇国公苏家跟随皇帝东征西伐,随伯英坐镇朝堂,是皇帝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等太子长大,又把随伯英给了太子做太傅,镇国公的女儿赐给太子做太子妃,当年,一切都是最好的。

    如今……

    皇帝说完了当年,一想到如今,就有些唏嘘。

    太子妃却道:“美人还有迟暮,父皇却没有老过,真是令人羡慕。”

    她顺势从安贵妃那里接过小锤子给皇帝捶腿,“当年,您还给了儿媳一匹骏马,您还记得吗?”

    皇帝还真记得。当时他不仅给了太子妃,还给了太子,兰时,让他们三个人比试。

    皇帝就不由得又说起了从前。太子妃笑盈盈的听着,道:“只可惜,儿媳到底是女儿身,不得不在家里学刺绣了,往后竟然没怎么骑马,如今想来,父皇给了那般好的马,该多骑骑的。”

    皇帝就说起镇国公的不是,“你爹就那个样子!明明是个将军,行军打仗也懂得变通,从来没有打过败仗,但教导儿女却像个古板的书呆子。你从小就聪慧,于打仗上有天分,朕便告诉他,要让他带着你多骑马,看看堪舆图,少不得我大越就要出个女将军,他却说女子就该绣针线,拘束着你不准出来,哎!”

    太子妃说到这个,便好似也有很多抱怨,“拘束着也还好,女子行军打仗做什么?累得慌,如今偏偏要做针线。”

    皇帝笑得欢快,“是,做什么不好,偏要做针线——你也不看看你的手艺!教你厨艺,烧了厨房,教你管家,直接还敢去外面置办私宅,父母在不允许有私,你不懂?教你针线,你给朕做的什么?绣了根竹子,硬生生成了木头!”

    太子妃不好意思,“可如今,儿媳都会了,那些都是年幼时的不懂事罢了。”

    皇帝再次哈哈大笑,可见多高兴。

    他一高兴,安贵妃哭哭啼啼的模样就格外的显眼。她只好擦擦眼泪,不敢哭了。

    然后给晋王使了一个眼色,“还不快给你父皇端杯水,这般大了,一点事也不懂。”

    皇帝摆了摆手,“他和太子都不懂事,还是英娘得朕的心。”

    晋王妃就红了脸,她虽然也是世家,但跟镇国公是没得比的。于是低下头去,不敢出声,就怕被安贵妃责骂。

    皇帝看在眼里,叹息一声,又看向太子,“你还跪在那里做什么!你也不瞧瞧英娘是怎么做的!没用的东西,她这是替你周全呢。”

    太子就跪着爬过去,闷声闷气的道:“父皇,儿子一路上很担心,见您没事了,这才松口气,神还没有回过来。”

    皇帝却以最恶的心思揣测他,“你担心朕?你是担心朕夸晋王吧!”

    太子连忙磕头,“儿臣不敢。”

    皇帝却突然动了气,“民间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才打地洞,朕是真龙天子,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打地洞的老鼠呢?”

    他气得喘息好几口,这才继续骂道:“你不敢,你当然不敢,你哪里敢过,你敢过什么?”

    他今日得了病,本就不痛快,见了太子,心里的气一股发作起来,“你借着顺王去小溪山,便以拉拢他的借口去小溪妆,你想去看看曾经的地方,却躲躲藏藏——”

    说到这里,他气得拿起枕头就扔下去,砸了太子一个满头。幸而是软枕,不然太子的脑袋就要开花了。

    皇帝:“你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朕要如何教你,你才能坦荡一点!”

    太子低头,不敢说话,只敢以头伏地,做出卑微的模样来。

    皇帝冷笑,“你这般模样,随伯英即便在地狱里,也该羞愧吧。”

    “朕好好的儿子教给他,教成了这般的模样。”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砸了一个杯子在地上,“兰时虽然是随伯英的儿子,但不雨川查案,事事清明,他查来查去,查不出兰时半点错处,便证明兰时是清白的。若不是他在狱中得了病,等朕气消了,总是要封他一个伯爷做做的,他的名字是朕取的,也是朕看着长大的,他出生的时候,朕还抱过他,带着你们一块骑过马……这般的情分,随伯英于你是亚父,难道朕于他就不是亚父了吗?”

    他说到这里捶胸顿足,“孽障啊,那小溪妆是朕赐给随家的,你的庄子就在旁边,与其说小溪妆是给随伯英,不如说给兰时的,等到你们长大了,去小溪山玩闹,即便各有家室,也是好兄弟住在一块,不用分开。”

    “就算是随伯英身死,那小溪妆也是兰时的,兰时清清白白,你去那里,何必要偷偷摸摸,贼眉鼠眼!”

    太子面上痛哭流涕,心里却越发扭曲。

    等到皇帝骂足够了,他带着太子妃回到东宫,将门一关,狠狠的跺足低声吼道:“他的脸也太大了!他于兰时是亚父?他也右脸说这个话,当时在牢狱里面被晋王的人用刑,身子毁了大半,他也是知晓的,他不拦着,分明是要兰时去死,好嘛,现在人不在了,才过四年,他就是清清白白的了?”

    太子妃冷眼看着他无能和狂怒,很想问一句:皇帝不是清清白白的,那你是吗?

    但凡你大胆一点……就大胆一点……

    她闭上眼睛,一时间,又恨自己的女儿身,没有半点权势和能力,左右不了随伯英一案,也左右不了兰时的生死,彼时谋划了那么久,也只能求不雨川将睦州随家和京都随家的案卷分开。

    但转念一想,她其实也不无辜,当时,她也考虑了镇国公府的安全,所以不敢豁出去。

    太子妃心痛一瞬,半响之后,她睁开眼,认真道:“寿客,父皇老了,才过了四年,就开始念旧了,这回,你不要再胆怯,放开手去做吧,随太傅和兰时的清白,就看你我了。”

    她轻声道:“毕竟,在这个世上,除了你我,谁还会想着为他们鸣冤呢?”

    太子迟疑不定,先道:“鸣冤之事,我从不胆怯,只如今不是时候。”

    太子妃讥讽,“什么时候才是好时候?等你坐上帝位?彼时谁信?”

    她失望看了看他,却再不多话。

    太子也不再多说,只是心里突然又想起太子妃的第二句话。

    她说:在这个世上,除了你我,谁还会想着为他们鸣冤呢?

    太子脑海里便闪现出了盛宴铃的脸。

    ——还有人的。

    还有他的小徒弟。

    那个姑娘来了京都,也在为她的先生鸣不平呢。

    兰时,你听见了吗?她还替你骂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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