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了个大早,赶快来到我们种植社团的活动会场,用『向荣术』把那些植物残骸全部恢复如初,并给一部分植物换上了新的花盆和土,最后又按照这些植物的脾气秉性浇水施肥,忙得不亦乐乎。
做完这些,我自己也累得眼前直冒金星,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幸亏这里没有上锁,我才得以进来,也幸亏是我提前吃好了早饭,所以才不至于在多次使用了魔法之后才只是有些累,而不是昏倒过去。
“你已经弄完了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吓了一跳,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尾巴夹进了两腿之间。
来者正是我现如今对其有着深刻恐惧的家伙,裴垦。
他和平常一样,带着那副和善开朗的味道,身上散发着野猪兽人的『本味』和运动过后的汗水味道,头上戴着一个白色而被汗渍沁得发黄的头带,手里还提着他那个棕绿色的运动水壶。
我深呼吸一口,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摸了摸自己藏在裤子之中的那条腰带,顺势又拿起口袋里的钥匙型激活器,以免他要对我图谋不轨,我便可以直接显现那套盔甲,以盔甲超高速度的性能逃命。
该说今天让我感到幸亏的事情很多吗?
今早要来这里的时候,我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鬼使神差地就把那个腰带戴上了。
虽然有可能会受到腰带原主兽的袭击,但是,只要到时候直接显现,然后快逃就好了。
包括到现在,裴垦如果要对我图谋不轨,我也是直接跑路就好了——这让我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在兽人的肉体强度数值表单里,速度这一项居然要比力量更重要。
因为力量比不过对方的话,可以用速度优势来逃命,赶快远离对方啊。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草食性的兽人在速度上要比很多肉食性兽人快一点的原因。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我一个肉食性兽人,面对着一个随时都可能会做出把我一口一口吃掉,并玩弄我的肉体,尤其是那些不适当在公众场合提处来的部位的超级变态!
可讽刺的是,在这一切发生之前,这个变态和我的关系却好得很呢,而且现在也像是之前那样,露出那种友善开朗的表情,眼睛放光地看着我。
但我现在越是被他这样看着,越觉得他不怀好意。
“是,是啊……因为也找不到什么时间来这里……”
而对于他的问题,我如此回答道。
“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里的门,昨天没锁。”
“没锁,哎呀,看来又是冯辰忘记锁了吧……真是的,他总是这么健忘,要是丢东西了可就糟糕了。”
“不过这里也只有植物和种植工具……净是些不值钱的,也不会有谁来这里偷东西吧?”
我接着说道,他挠了挠头,说了句“的确是这样”,之后便邀请我一块去吃早饭,而我婉拒了,说自己吃过了。
之后,我便头也不回的从他身边离开,走到他看不到的地方之后,就展现出盔甲,然后像一阵风一样奔出那栋全是自习室和社团活动会场的教学楼,解除盔甲,赶快跑到教室。
教室里空无一兽,连每次来得最早的娄鸣都不在,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把头垂在桌子上,一边拿出今天要用的书。
我试图让自己的呼吸频率保持均匀,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无论怎样都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我的尾巴也是不自觉地夹进双腿之间,耳朵也是毫无规则地乱晃起来。
突然,我的余光看到一个身影,正在窗台上摆弄着那里的花瓶。
我又把眼珠转过去,仔细看了一眼,然后,就发现一个身着机械盔甲,脸有些长的家伙,正把一束束黄色的鲜切花放进花瓶,而花瓶里原本的花却全都扔在了地上。
“我们还是头一次见面吧。”
非常冰冷的机械音传了过来,我相当紧张,站起身来,退后了一步。
我又瞥了一眼那个花瓶,里面被他放进去的花,是秋麒麟草。
裴垦学长也在种这种植物——虽然这是种只会用在葬礼上的,寓意有点不太吉利的植物。
“你是谁?!”
“看到我这一身装备……你也应该明白,我是『曼纽』的兽吧?”
他转过身来,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他的脸那里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长,只不过是脸部的盔甲要厚重一些,显得脸长。
不过,他的脸的确也不短就是了。
在我的印象里,有这样长脸的兽人,大多是草食性或者杂食性的,而且看样子,这家伙大概是个食蚁兽兽人,或者是穿山甲兽人。
“罢了,我现在已经就是被你们判定为『不存在的存在』了,你不了解我也无妨。”
他说完,侧过头去,看着花瓶里的花,然后说道。
“你作为种植社团的成员,应该清楚这是什么植物吧?”
“是秋麒麟草……”
我低声回答道。
“恭喜你,答对了。”
他拍着手,深呼吸了一口,之后又说道。
“秋麒麟草,在我们现代兽的认知之中,就是死者之花,可是,它在『神明』的世界之中,却是闪耀和慷慨的象征,那么,究竟是谁将它扭曲成了这样的呢?”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没有搭理我,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这还要追溯到,兽人们发展出了属于自己的社会文明的时代,虽然刚开始极尽辉煌,但只可惜,随着神明们的逐渐沉睡,一些糟糕的习俗和知识也被别有用心之兽灌输进了我们的脑袋,我们被那些别有用心之兽所蒙蔽,哄骗,成了听之任之,无自我思考能力的傀儡……秋麒麟草是死者之花,也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说法。”
他边说,边端起了花瓶,托着它面向着我,然后,右脚狠狠地碾着那些被丢在地上的花朵。
“比起原本这里面的花繁杂的颜色,秋麒麟草这种金黄的颜色,其实和这个素雅的花瓶要更加相称,不是么?那些花真的跟丑陋呢……在秋麒麟草璀璨无比的色彩之下,就毫无任何光彩……只能说,垃圾,就是垃圾,而垃圾的命运只能是在垃圾场中焚烧殆尽。”
此时,我望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奇怪家伙,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压抑。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只是‘拾起丢在这里的花瓣’而已,另外,我也想劝你好自为之,不该知道的,就不要知道的那么多。”
我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甚至还来不及在腰带上插上启动器,就挨了他一记重重的过肩摔。
我感到自己的左臂,左肩膀和背部的骨头已经被这一下全部折断了,自我修复的话至少要五分钟左右。
“哎呀哎呀,真是的……又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事情呢。”
他看着疼得趴在地上大喘气的我,自言自语道,随后在教室里踱步着,然后又说了句“果然看到你们其乐融融我就恶心得不得了。”之后便从窗户那里跳了出去,无影无踪。
我待伤好了之后,便去窗户查看,发现并没有任何兽坠楼的痕迹,恐怕那家伙用巧妙的方法脱身了。
我看着被它踩烂的鲜花,幸好还剩下一点完好的植物组织,有这些植物组织,我就能用『向荣术』把它复原。
基托内说过,『向荣术』,除了是让植物快速生长之外,也可以依凭一小块植物组织,长成一株完好的植物。
而据他无聊时候在浏览暗网上得知到,有很多与植物相关的实验室,里面的科学家虽说是科学的拥护者,但为了能更快的获得研究成果,所以也会偷偷在古代文献里学习『向荣术』的用法,并用一种叫做『神遗之石』的神奇矿物来代替发动『向荣术』所需的魔力。
这让我感觉他们颇有些双标的感觉,但我也管不着他们,他们爱怎样怎样,这一切与我无关,我只是和他们一样,只是会使用『向荣术』罢了,仅此而已。
但那个家伙,那个『曼纽』的成员,那个刚才突然出现,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大通还袭击了我的家伙,他到底是谁?
他所说的“拾起丢在这里的花瓣”又是什么意思?
我搞不懂,只是思考着,但思考半天,却都没有头绪。
很快,娄鸣也过来了,但他的表情非常严肃——或许,他还是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
待他走了过来之后,我正要开口安慰他,但他却叹了口气,然后说道。
“唉……事态的发展有点严重了。”
“怎,怎么了?”
“哦,就是,你在这之后就没有同桌了。”
“没有同桌了?许懿瑶她,她怎么了?”
我有些不祥的预感。
“许懿瑶……昨天晚上就没有回宿舍,学校里也不见她兽,然后早晨的时候,在学校外的那个公园里,有兽发现了她,但……”
他压低了声音,对我耳语道。
“她那个时候已经没了呼吸,瞳孔也放大了,身上全是血。”
我听到娄鸣这么说,身子一软,倒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而他看到这一幕,仍是叹了口气,然后坐在我的旁边。
“案发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凶器,所以可能是抛尸……这是白大哥告诉我的,负责这次案件的还是他,他还说,目前正在全市搜索凶手,而且还叫咱们小心,因为……许懿瑶身上的伤口处,有魔力残留的气息。”
“所以,是『曼纽』或者『星宫结社』干的吗?”
“只能说是有可能,也不排除是其他会魔法的兽干的,或者凶器上正好是件看起来和普通凶器一样的老旧法器,凶手不知道这种事的可能……总之,这是白大哥负责的事情,和咱们无关,就是,从此之后咱们班里就会少了一个兽。”
虽然许懿瑶并没给包括我们在内的,她的同学们留下好印象,但听说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遇害,我心中还是有点压抑和不快。
即便她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但她还有着自己的未来和青春,在这个最好的年纪,丢掉了生命,这实在是让兽惋惜。
想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娄鸣在我第一次死而复生的时候,抱住我痛哭流涕了,第二次死而复生的时候愤怒不已,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一开始总是反对我插手『校园袭击事件』了。
即便我是所谓的不死之身……但看到我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他该有多绝望,多惋惜,多魂不守舍!
这是我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自从知道了自己死不了之后,我就有点有恃无恐,完全把自己的生命,把自己的安危当做儿戏,而没有顾及那些把我视作重要存在的兽的感受。
这么一想,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自私鬼啊。
想到这里,我抱住了娄鸣。
“喂,你干嘛啊?”
他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最近他好像总是在我面前露出了脆弱和棋差一招的一面,不知道是发自真心,还是欲擒故纵。m..cc
“娄鸣,对不起,之前是我太自私。”
“自私?”
“我没有考虑到,你在我死掉或重伤的时候到底有多难过……只是一味地因为自己有着不死的能力,所以才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什么嘛,你原来想为这种事情道歉啊。”
他推开我,然后捏住了我有些清瘦的脸蛋。
“虽然当时很不是个滋味……但只要能看到你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
他再一次对我露出了那种可爱的笑容。
“我其实一次都没有记恨过你哦,就只是当时会有点心里不舒服。”
“所以,打起精神来,我可不想看到你又变回在看到我真实一面前那副内向到离谱的样子啊!你最近可是好不容易开朗了起来呐!”
“好不容易开朗起来……吗?”
我听到他的话,露出了苦笑,然后想着他刚刚说的话,觉得心里的包袱放下了许多。
“所以,这就是说,你死多少次都无所谓哦……”
娄鸣侧过头去,可爱的笑容变成了面目可憎,但又被他真实一面时常摆在脸上的坏笑,然后轻声说道。
“你,刚刚在说什么啊?”
我也露出了少见的坏笑,然后把双手搭在了他的腰间,他明白了过来我想要干什么,虎躯一震,然后说道。
“什么都没说……我是说,以后你要是遇到了危险,我还是会奋不顾身的去救你的!所以,所以路爷……别挠我痒痒好吗?”
我看到他这副谄媚的怂样,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