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铃篙作为宰相府的大少奶奶,向来端正优雅、雍容沉静,堪称府中女眷表率。
可今天实在太高兴了,脚步轻快,心中欢呼雀跃的感觉,好像还是未出阁的时候一样。
手中挥舞的鞭子,时不时也要甩几下,一会帅气十足地把花盆卷起来杂碎,一会鞭头直指水中的游鱼将其贯穿,一会凭空抽动发出“啪”的一声犹如雷鸣般的鞭响,吓得府里的人战战兢兢,彰显出准七品高手的威势。
只要迈入七品,她就再也不是归家这一辈中武道等级最低的人了,还有几个弟弟学武没几年,还远不如归铃篙。
现在归铃篙自信心几乎要爆炸,甚至想要托父亲向重女官求求情,看能不能破格招收已婚的妇人进入龙吟卫,必要的时刻还可以透露她其实只是名义上的妇人,并不影响女官们的纯洁性。
同时她也要在皇后娘娘面前耍几招彰显下武力,最好再和秦守安过几招,让他知道如果再次切磋,他可得小心一点,大家都算“高手”,要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可别怪鞭下无情。
哪里知道一过来,皇后娘娘和小姑子看着她的神情,仿佛两只狗子看到嘴里叼着鸡的黄鼠狼。
归铃篙手里呼啦啦转的鞭子垂下来,一条腿退到了门外,狐疑地看着她们。
“嫂子,这么晚了,哥已经回家了吧?”房之湄不动声色地问道。
嫂子,提醒你的身份。
晚了,注意下时间,已婚的妇人可不能像青春活泼的少女一样,到处玩耍。
点出了“哥已经回家”这一事件,意味着你可以去相夫教子了。
“不知道啊。”归铃篙莫名其妙地说道,妹妹不是知道房之山总是睡在书房或者和丫鬟睡在其他厢房吗,归铃篙常常睡得早,不太能掌握房之山的行踪。
有时候房之山还会和六部的一些官员,在老公爹的书房里彻夜长谈,归铃篙除了偶尔送送茶水糕点,做做孝顺贤惠媳妇的样子,大部分时间也不会去打扰男人们谈事。
“秦守安回去换衣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过来。”荣宝宝也暗示着,如果归铃篙还是要呆在这里一起等着秦守安,那就很可疑了。
她留意着,归铃篙好像精心打扮过了一样,手里拿着鞭子,衣服却是典型的贵妇人家居服饰,看似宽松但是却在腰肢部位收拢,同时让那臀线显得丰腴无比。
荣宝宝的衣衫也是差不多的,可她心思纯净,本来就是一门心思来找秦守安寻求帮助的,归铃篙难道也需要?
对啊……归铃篙和房之山婚后这么久,也是一直没有子嗣!
如果只是这样……那倒没什么吧,大家都有同样的难处,荣宝宝虽然有些担心火力分散以后,就没有那么好的击中效果,但是若只准皇后娘娘要,不准给房大少奶奶,好像也不大好。
真是心有戚戚焉,皇后娘娘仁慈大度。
“哦,他回去是换夜行衣吗?我们要不要换,今天晚上要是再遇到那个什么嗷嗷彪,我和世子一起上,绝对能够把他拿下。”归铃篙信心十足地说道。
上一次秦守安很看不起归铃篙,觉得归铃篙属于“负战力”,今天晚上可就不一样了,归铃篙对于家传绝学也有了新的领悟,在鞭法中融会贯通,大大提升了威力。
荣宝宝和房之湄对视了一眼,看来归铃篙是非参加不可……不过秦守安也没有说今天晚上玩什么。
“他原来吩咐龙吟卫,让她们配合演戏,他装作采花大盗,大败龙吟卫之后把我们掳走,结果因为我们掉入水里,不得不中断演戏了。”荣宝宝遗憾地对房之湄说道。
龙吟卫先一步带她离开,荣宝宝自然也问明白了她们为什么和秦守安动手了。
就算刚刚嫂子没有说,房之湄也猜到了,所以她一直没有特意问荣宝宝,现在也感觉有点遗憾,原来多好玩的游戏啊。
他是采花大盗的话,自己一定会努力挣扎,而荣宝宝则是主动投怀送抱的类型,说不定还会假戏真做……
到时候荣宝宝为了堵住房之湄的嘴,就要求守安哥哥也和房之湄假戏真做……反正故事里都是这样的,要么把你杀人灭口,要么用这种方式让伱加入。
嘿嘿,房之湄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她也就随便想想觉得好玩而已,守安哥哥也只是演戏,有自己参与其中,荣宝宝也没什么机会就假戏真做。
“那等下继续啊,我和三位龙吟卫,誓死保护你们,他要想成功掳走你们,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归铃篙视死如归地说道,和其他三名龙吟卫联手,必然能够让秦守安无法得逞。
“嫂子……既然是玩,当然要他掳走我们,才有下一步的剧情啊!”
“他都掳不走我们,那我们就在旁边看你们和他功夫表演吗?”
归铃篙楞了一下,原来是这样玩的吗?原来皇后娘娘和小姑子都希望被掳走,那……那她们被掳走了,不就没归铃篙什么事了,还玩什么啊?
归铃篙想想就明白了,这当然是秦守安原本就没有带她一起玩的计划……得让秦守安改改戏,归铃篙加入其中,在后续安排一个“龙吟卫神捕”之类的角色让她担任。
龙吟卫神捕就负责追击秦守安,在秦守安兽性大发,即将玷污皇后娘娘与小姑子的千钧一发之际,归铃篙神捕天降……
感觉有点无聊……归铃篙不禁想起那天自己保护小姑子,结果被秦守安的鞭子勾破亵衣的情景。
那就改一改……归铃篙神捕天降,和秦守安大战三百回合后不敌,也被他抓了起来,然后她用美人计将秦守安迷得神魂颠倒,反而把他绑起来,用鞭子抽的他衣服稀烂。
这时候归铃篙就暴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原来她才是真正的采花大盗,天生可男可女。
至此她成功利用秦守安抓到了皇后娘娘和小姑子,最后又趁机抓到了秦守安,正是所谓的螳螂捕蝉,焉知蝉为黄鳝?
不行,这也太荒淫了!归铃篙摇了摇头,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
嚓——
这时候房顶上传来瓦片被踩断的声音。
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似是有人在屋檐上飞奔而过,归铃篙正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多想,身形拔地而起。
手中的鞭子已然挥舞出去。
气劲击穿了屋顶,长鞭在黑夜中犹如蛰伏的黑色毒蛇,悄然无息却危险无比。
准七品高手的归铃篙,放在龙吟城里算不得什么,可也有一定的破坏力了,除非一身横联功夫,普通的高手真挨她一下,也很不好受。
鞭子穿破屋顶,旋转着抖动了一圈,没有击中任何人,归铃篙从破洞中跃出,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眼神迅速观望,然后锁定了蹲在屋顶鱼吻之上的黑衣人。
黑衣人呈蓄力之姿,头戴宽严刺客斗笠,脸上戴着一个五彩斑斓的面具,说不出的诡异,手中则握着一把长刀。
哪里来的刺客?
归铃篙来不及多想,手腕抖动,长鞭无影无踪地游动,直接抽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迅猛出刀,刀尖如花,和鞭尾叮叮当当碰了好几次。
鞭尾力竭,归铃篙收回长鞭,准备再次出手,那黑衣人却借着归铃篙旧力消散的空档,身形如黑色的夜鸦,在扑面而来的风声中,身影模糊地消失在归铃篙的视线锁定中。
下一瞬,他已经贴近归铃篙,澎湃的真气压迫的归铃篙难以呼吸,然后就被黑衣人抓住肩膀。
归铃篙暗叫要遭,却发现黑衣人只是漫不经心地抓住他的肩膀,毫无防备之意,散漫情敌,带着面具的脸还往旁边的屋顶破洞看去。
趁着他分神,归铃篙顺手就摘掉了他的面具。
“世子!”
秦守安发现被识破身份,叹了一口气,放开了归铃篙。
“啊……你是打算继续玩采花大盗的游戏?”归铃篙反应过来,感觉却比刚才被抓住肩膀时还要糟糕,因为秦守安的眼神中分明有些无奈。
“刚才那种时候,你有机会出手,应该伸出两指点我穴道吧,摘我面具干什么?”
秦守安叹了口气,然后朝着在房里透过屋顶坡口看热闹的荣宝宝和房之湄挥了挥手。
荣宝宝和房之湄看到今晚第二次游戏被破坏,也有些幽怨地看着归铃篙。
“我……你再戴上,继续玩啊。”归铃篙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感觉这也没有什么,接着玩就好了。
“原本我戴着面具出现,她们其实也知道是我,可因为没有在她们面前露过面,我装腔作势地吓人,她们不会真的感觉恐惧,但又会觉得刺激和有一点点害怕,这才是好玩的地方。”
“我刚刚侧脸看着洞口,就是在让她们看我的面具,营造出一种采花大盗降临的感觉,懂不懂?你趁机摘我面具,没看她们都笑出声了吗?”
还玩鸡毛玩,秦守安从破洞中跳了下去,落在荣宝宝和房之湄面前。
归铃篙愣愣地站在屋顶上,看着荣宝宝和房之湄一左一右地挽着秦守安的手臂,她们似乎在轻声软语地哄他,毕竟他苦心积虑地想给她们找点刺激和乐趣,却被归铃篙破坏了。
在屋顶站了一会儿,归铃篙将自己的轻功提升到极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没有打扰到任何人,回自己屋去了。
夜风猎猎。
一艘飞檐翘角、高达三层船楼的巨型画舫船在不远的河道中缓缓驶过,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站在楼顶,目光从刚刚归铃篙和秦守安短暂交手的屋顶收回,悄然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