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发愣,感觉非常的不真实,低头看着依然单膝跪地仰视着她,满脸真切笑容的秦守安,甚至有些陌生。
这是她的守安哥哥吗?
尽管大家都已经长大了,但是对于秦贝贝来说青梅竹马的经历难以忘怀,离开那尔虞我诈的朝堂,离开那庭院深深的宫墙,面对着他的时候,美好的回忆总是停留在儿时。
总觉得和他在一起,依然是小时候的感觉,大家都是懵懂顽童,有着最纯粹的欢乐,没有想到……没有想到,那些岁月终究回不去了,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哥哥,他竟然已经为人父了。
一下子,就把他从她心中的形象剥离开来了,那个儿时最可爱最让她喜欢的玩伴封印在心中……眼前的人,他是谁?
秦贝贝恍恍惚惚地盯着他。
秦守安说起自己的女儿,自然是眉开眼笑,他知道将来就和山主指婚一事和宫中博弈,山主已经为他生下一孩的事情必然要拿出来说道,更何况生儿育女本来就是人生三大喜之一,他作为男子也不必为未婚先育而承担什么名声上的污点,当然是可以喜滋滋地说出口的事。
山主倒也不会有什么污点,毕竟她年龄确实不小了,为自己留下一个子嗣,也算是大喜事,倒不会像对妙龄少女同等情况下一概而论。
可是陛下怎么摇摇晃晃的?
秦守安眼看着皇帝神情恍惚,长长的眼睫毛眨动着,眼睛迷瞪迷瞪,抬起手来在空中抓了抓,似乎想要留住什么似的,随即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在地。
这种无意识地晕厥倒地十分危险,毕竟一个不凑巧脑部随便砸到一个什么硬物,人就可能嗝屁了。
皇帝如果嗝屁,在场的又只有他一个人,那真是跳进抚仙海里都洗不清,自己只能马上就谋朝篡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秦守安心中瞬间分析了皇帝嗝屁和活着的种种利弊,手疾眼快地扶住了皇帝。
“陛下!”秦守安真情实意地希望皇帝现在别出事,伸手搂住了皇帝的肩膀。
让秦守安有些惊讶的是,皇帝看上去精壮高大,身躯壮实,但是落到他手里才发现虚的很,一被他揽住,顿时就有些原形毕露的感觉,手臂和肩膀都有些文弱的过份,身体更是轻盈,胸前那绶带和衣襟顿时失去支撑了似的,脖子到胸口之间那种坚实的肌肉鼓起的感觉瞬间消失。
“陛下,陛下!”秦守安顾不得去琢磨这些小问题,轻轻摇晃着皇帝的身体,却不见有丝毫动静。
皇帝弟弟啊,你可千万别出事,王兄我和真的不想谋朝篡位啊……这逍遥王爷多好耍啊,看看他回龙吟城才多久,先不说海棠春坞的丫鬟伺候的好,自己昔日的青梅竹马陈若素在九州府里给他打下手,没事还可以一起研究医学知识,在寂静照鉴庵里还有四位美艳的师太和山主,连宫里的重画媚都是他的枕边人,昨天晚上还睡了皇后娘娘!
他甚至还和唐婉蓉关系暧昧,唐婉蓉已经把那一帮子她仔细调教的郡海唐家女眷拿来侍奉秦守安了,一般这丫鬟婢女先上了,这当主子的也不远了……秦守安这日子过得可有盼头了。
当皇帝有什么意思呢?秦守安可不认为出宫都那么艰难,终日只能在皇宫那点地方享乐的皇帝,能有他这王爷逍遥。
他是真的不想谋朝篡位,皇帝弟弟可千万别逼人家啊,秦守安看到皇帝怎么喊都不醒,不禁欲哭无泪……
会不会是皇帝那方面真的不行,一看到秦守安却是娇妻美妾无数,享乐无边,甚至还已经生下了女儿,记恨交织之下气血攻心,直接爆体而亡了?
对,皇帝他自己都说了,他将来没有子嗣,还要从秦守安的后代里选。
羊咩可是秦守安的宝贝,可不能给你拿去宫里坐龙椅……不,自己真是糊涂了,羊咩是宝贝女儿,他将来再生个儿子,宫里才会生出抢夺之心吧。
秦守安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去当皇帝,他儿子去当了皇帝,他又不能当太上皇,将来见到儿子还要磕头跪拜,可去他的吧。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啊,陛下,你醒醒,你也不想臣不得不谋朝篡位吧,到时候一旦让臣谋朝篡位成功,你的皇后就真成了臣的女人啊,你的后宫就是臣的后宫,你嘴里七老八十的山主就要当皇后了,你看得下去吗?”秦守安也气急攻心,他是真不想皇帝死在他怀里,又抓着皇帝的肩膀晃了晃。
皇帝还是没有动静。
“陛下……来人啦!人呢,人都死哪里去了!”秦守安运气真气呼喊,让声音回荡在览山亭周围,他知道哪些内侍宫女,其实都藏在周边不远的地方。
秦守安喊了几声,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忽然止住了呼喊,皇帝必须要救,但是不能这么声张,毕竟他必须做好皇帝救不回来的准备,如果现在就把事情闹大,消息传播开来,很不利于他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谋朝篡位。
于是秦守安又呼喊了几嗓子,声音越来越小,给人已经控制住了局面,没有什么情况和意外的感觉。
这时候他也想到了,旁边绝对不会是没有内侍宫女或者禁军内卫之类的,只是他们接到了死命令,不管览山亭有什么动静,都不得前来。
看来今天晚上皇帝是真做了一些准备,想要对他为所欲为,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得卧虎俯身甘为藏龙处。
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皇帝啊皇帝……要不是伱哥哥我不想谋朝篡位,真就把你丢进眼前的湖里一了百了。
秦守安抬手就按在皇帝胸前,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已经驾崩。
嗯?
陛下的胸肌平常看着就十分的虚假,现在怎么……怎么……秦守安感觉很不对劲。
这就好像在绿意盎然、泥泞遍布的乡野田间,看到一大坨牛粪,经过几日阳光的暴晒,外表似已结痂坚硬无比,但你要真踩上去,却是陷脚的柔软。
更让秦守安想起了自己曾经和师父追击一个轻功过人的贼子,那家伙看到一个小山堆,一脚就踩了过去,结果那只是个外表结痂的粪堆,那家伙便整个人都陷入了其中,挣扎不得,被粪堆吞没,大概在仗着内息绵长想要撑住获救前,已经被臭死了。
怎么回事?皇帝年纪不小了,总不可能在怀里藏着一只小兔子来赴宴吧。
秦守安的手僵在那里,倒是能够感觉到皇帝的心跳略微有些不正常,但并不会导致生命危险。
他不由得重新打量着皇帝,这时候才觉得皇帝全身上下都给人不对劲的感觉。
他知道这些不对劲的地方,他原来就已经发现了,只是在先入为主的习惯思维中,从来不会往某些方面去想,于是自顾自地就在心中用皇帝可能是个变态来解释一切异常。
现在看看,皇帝脸上总是擦着若有若无的粉,以前只觉得这是皇帝个人偏好,现在男子化妆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敷面点唇也是风雅的爱好而已,尽管秦守安无法接受,但是京中少年多偏爱如此,皇帝有这种爱好也不至于太奇怪。
皇帝脸上的粉,现在看来并不是偏爱化妆,而是要遮掩过于细腻的肌肤,看看平日里衣襟高高立起遮掩住的肌肤,是何等的细腻。
要是平日都是如此细腻的肌肤面对满朝文武,只怕大伙儿更会觉得不对劲。
再看看这扑哧扑哧翘挺的眼睫毛,也难怪平常总是瞪大着眼睛作威严状,是想让人把注意力集中在皇帝眼神里表达的意味,而不是去注意眼睫毛多么的浓密翘长吧。
至于这浮夸的衣饰风格,都是用来遮掩皇帝真正的身材。
皇帝……
竟然是只母的。
秦守安伸手按着皇帝的胸口,即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都不敢相信这一点。
要知道在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个世界里,即便有女子登基为帝,但也没有拿女子假扮男子来继承皇位的事儿啊!
荒唐,离天下之大谱,简直是把整个秦氏皇族玩弄于股掌之中,这是何等胆大包天和奇思妙想,才做出此等操作啊,而且隐瞒至今,要不是皇帝今天晚上搞这么一出,还出了意外,只怕天下人依然会被蒙在鼓里。
不,即便是今天过后,天下人也依然会被蒙在鼓里……秦守安又不是天下人的爹,何必揭穿这种事情?
揭穿了,对他没有什么好处,反正即便要换一个皇帝,也不一定轮得到他做。
就算轮到他做,他也不一定愿意做。
反而是继续保持现状,也许会让秦守安这个知情人,在某些时候可以拿来做做文章,交换到自己想要的利益……当然,这也有极大的风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秦守安也不会暴露自己是知情人。
这么想着,秦守安连忙把手抽了出来,只觉皇帝身上有着淡淡的体香,竟然十分好闻。
又有点熟悉……哪里闻到过来着?
秦守安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现在他要抓紧时间处理眼下的境况,一是进一步确定皇帝确实是个女人,二是要把皇帝弄醒来,三是要确保皇帝醒来以后,不会发现她已经暴露了自己的优缺点。
于是秦守安再检查了一番,这不是他要占便宜,而是事关重大,他必须确定皇帝不是那种特殊的阴阳人。
阴阳人和纯粹的女子还是有些区别的,秦守安对待这两种人,态度当然也会不一样。
检查了一番后,秦守安松了一口气,皇帝确确实实是个纯粹的女子,而不是那种上下不协调一致的阴阳人。
秦守安想了想,先把皇帝放到一旁,将他原来剥好的一部分蟹肉都吃了,这才抱起皇帝上楼。
重登览山亭的二层,再看这女子闺房,秦守安自然没有那种阴风阵阵、邪气铺面,仿佛见到了东方不败和杨莲亭恩爱之所的感觉。
周围的装饰家具和女子衣装,是多么的正常而粉脂气诱人啊,秦守安又低下头去,看了一眼怀中的皇帝容貌,怔怔地出神,还是处于一种荒诞和无法接受现实的恍惚中。
湖风穿窗而过,秦守安这才回过神来,把皇帝放到了床上,然后去把门窗关上,内里的烛光不在摇曳浪荡,一片静谧温和的感觉,让人终于平和了一些,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而皇帝的脸上则被烛光映照的晕红,颇有几分美艳的姿色。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皇帝敷面涂粉,主要是遮掩她的女子气质,并不是精心打扮,再加上这浮夸的衣衫,自然不能说多么的惊艳,但是秦守安也看得出来,她和荣宝宝的眉眼非常相似,若是像荣宝宝那样每日都精心细致的打扮一番,绝对也是个大美人。
就是气质可能和荣宝宝截然不同,毕竟是当了那么久的皇帝,早已经培养出了颐指气使的堂皇威严,即便做女子打扮,大概也是像一身红衣对酒当歌的林青霞,而非在兰若寺飘飘荡荡的王祖贤。
至于身材,他要是闭上眼睛,居然觉得没有什么区别,大概就是胸怀略有区别,这当皇帝的日日遭受各种约束和谏言,难免需要时常调节自己的心情,长此以往心胸平和一些,而皇后娘娘一直就是娇憨任性,自然心情放松而心宽体舒。
主要还是皇帝要束胸的缘故吧……年纪都不大,本来还可以成长一番,未来可期的,以后和荣宝宝的区别大概会进一步增大,毕竟荣宝宝和秦守安,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秦守安又发现了皇帝是女人的真相,他心中更无愧疚,自然会更加恋爱他的宝宝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