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衣自觉假死以后,足够嚣张跋扈,却也头一遭被人噎住。
“东西拿来。”
“什么东西?我只是拿了你两文钱。”有雪燕名号的魔教少女说道。
“奉天令。”
少女一扭头:“没有。”
下一刻,她就看到那坐着的公子哥儿,一双眼瞳变为了血红之色,在这只剩一点月色的院子里,分外诡异惊悚。
血光流转,摄人心魄。
在许天衣被刺杀时,就已经见过许天衣这等手段的扈三娘,此时再看到,眼中仍是流露出惊讶之色。
这年轻人不但十分了解西域蛊术,居然也精通于南方巫术。
要知道,就算她跟着那读书人去往西域,半年时间接触了不少蛊术,至今仍对这等变幻莫测的术法不甚了解。
片刻时间,许天衣双瞳恢复正常,再看那少女,一屁股坐在地上,六神无主,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被吓得魂不附体一般。
“拿来吧。”许天衣伸手。
这一次,少女没有再嘴硬,甚至都没有敢再说一句话,像是看怪物一样看许天衣,从怀中取出青铜令牌,交给许天衣。
“我也不与你卖关子,只问一个问题,为什么背着你师傅来?”
“就不能是我师傅让我来拿的?”
虽还是嘴硬,少女却也不再是之前那般目中无人。
实在是刚才看到的血腥场景,饶是她双手沾满不下数十人鲜血,也承受不住。
许天衣面无表情道:“可以啊,你确定就这样把你师傅卖了?”
少女不说话了。
许天衣接着说道:“若李玄衣想要奉天令,今晚来的就不是你了。”
“那是,以我师傅的轻功,站伱们面前都别想发现!”
“以我对魔教的了解,想要这块牌子的不少,但李玄衣不在其中,你既是他的弟子,也当不是此类。”
“奉天令,见令如见教主,持令者,可号令天下教众,江湖上谁人不知?谁又不想要?”少女顿了一下,“还有,一口一个魔教,你对我奉教有多了解就在这里瞎说?”
许天衣收起奉天令:“雪燕,自幼被李玄衣收养,与李玄衣一同上山拜入奉教。”
他看向黑衣人打扮的少女:“觉得堂堂护法长老,不该被我这么一个年轻的家伙使唤?”
“教主身死,世上又有何人拿得起奉天令?教内之人都不配,你一個外人……”少女哼了一声,胆气恢复了不少。
许天衣不奇怪少女知道一些事情。
导致天下第一钱庄名誉扫地的罪魁祸首是他,但办事的,却是李玄衣。
没错,正是他以奉天令,命令了那位轻功卓绝的秋雪无时,奉教护法长老,劫走了马氏钱庄的现银,散尽民间。
整整三十五万两白银,放在上辈子就是七亿!
少女身为李玄衣的弟子,必然参与了散银,或许从其手中丢出去的银子,就得有几万两之数。
按照大承王朝的造银制,一两银子的重量在32克左右。
三十五万两白银,至少11吨。
钱庄的银箱都是标准的千两箱,整整三百五十个箱子,十多辆马车。
如此数量庞大的现银,哪怕是天下第一钱庄也吃不消。
而能做到劫走这么多银子,没有被官府追查到一点消息,当今世上也唯有李玄衣和奉教那遍布江湖的神秘情报组织,奉字谍眼了。
对于奉字谍眼这一存在,最为痛恨的莫过于朱眼。
虽说朱眼是王朝机构,论规模,远非江湖势力的情报组织所能比拟,但奉教作为天下第一大江湖势力,魔教教主在时,实力地位可谓是如日中天。
其情报组织奉字谍眼,更是遍布江湖大小地方,小到一隅之地,大到名门名派,都有可能安插了他们的人。
朱眼搜集情报信息,少不了跟江湖打交道,在奉字谍眼那里是屡次吃亏。
这一次调查马氏钱庄现银被劫一案,更是受了前所未有的阻挠,死的人比之以往翻了数倍不止,使得朱眼极为恼火。
结果显而易见,江湖上有奉字谍眼这样的地头蛇,如朱眼这样厉害的情报机构,也是没能找到一点线索,更别说追到李玄衣的头上了。
许天衣突然凑近她:“我要跟你说,这牌子是你们教主生前给我的,你信不?”
“放屁!”少女张口就骂。
许天衣冷下脸来:“我是教内之人也好,教外之人也罢,别管我是谁,奉天令在我手中,既然你师傅认‘见令如见教主’的规矩,你就该老老实实听话。”
“要是不听,就是欺师灭祖了,怎么,想着欺师灭祖?也正常,该死的魔教之人嘛。”
少女双眸含火,咬着银牙。
许天衣转身离去,背对着他挥了两下手:“放她走。”
“回去跟你师傅说,我问他要个人用,看他给不给。今晚的事你瞒不住,不过把我的话传到了,保你不会有事。”
扈三娘重新背起大黑棺,返回东厢房。
次日。
天蒙蒙亮,许天衣起床,穿上锦鸡紫袍。
按照以往早朝的时间,黑着天,官员们就开始起床穿衣,前往承天门等候上朝。
但今天,又一次例外了,所以许天衣不是很急。
倒不是许天衣的身份地位已经高到天子连早朝时间都为其改了,就算是老太傅当年权倾朝野的时候,也达不到这样高的程度,何况一个二品左侍。
只是这两次的情况都如出一辙,有了许天衣的面圣,说了那些思想超前的言语,年轻的皇帝陛下心神震惊,晚上睡不着,思来想去就夜深了。
要说处理政务到深更,也是常有的事,可从未有过这般疲惫,不得不推迟早朝的时间。
尤其是这次,天子一遍遍翻阅许天衣那本关于银行的折子,直到天亮前也不过才睡了两个时辰。
侍寝贵妃都贴切关心问天子,要不取消了今天的早朝。
想到了自己寄予厚望的许爱卿第一次上朝,天子最后还是按下了贵妃提的这一念头。
吃了口东西,许天衣不急不躁地往东去。
拾阶小院的房东刘希,自从那一日后再没有露过面,显然绿袍儿扔出的庆王府令牌,着实把对方给吓到了。
许天衣一肚子冤水,原本抱着“高价买卖得人心”,现在倒好,成了霸占人家宅院的恶霸了。
算了,上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