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柚回了酒店,她开始认真吃饭,没吃两口胃里就一阵翻腾,她强忍住恶心,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吞咽机器。
“咳……咳咳!”宋青柚猛地呛住,苍白的脸被憋的有了一抹血色。
顾白见她呛到,忙端起一杯水递给她:“慢点。”
“谢……咳咳……谢谢。”宋青柚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才算平息胃里那股难的劲儿。
徐泽湛一直在打电话,用当地的语言交流,时不时将目光投向宋青柚身上,只觉得一月未见,她瘦了太多,和那天在雅林别苑看到她时简直判若两人。
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徐泽湛眉心紧拧,又交代了几句后挂断电话。
朝顾白和宋青柚道:“那边有消息了,说是找到了一名伤情严重的男……”
“啪”地一声。
宋青柚手中的碗筷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顾不得地上的瓷质碎片,几乎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就站起身迅速走到徐泽湛面前:“是不是傅闻州?是不是他?”
宋青柚捏紧双拳,指甲陷进肉里,她却感觉不到疼,目光灼灼地盯着徐泽湛。
徐泽湛顿了几秒,无法直视那双充满期盼又隐隐压抑着害怕的眼睛,最终低声说:“不是,是傅南。”
宋青柚眼中的亮光仿佛在一瞬间堙灭了,半晌,才轻声说:“傅南怎么样?”
徐泽湛说:“傅北正开车把人往回带,医疗人员在抢救,应该没生命危险。”
宋青柚点点头:“知道了。”
傅南有消息了,他应该知道傅闻州在哪儿。
宋青柚笑容苍白:“这是好事,是好事。”
徐泽湛看了看她,到底没再说话。
傅北是在一小时后将傅南带回来的,傅南大腿和手臂伤势比较严重,好在他自己会一些急救,及时用树枝将受伤的位置固定住,又用棉花止血,失血不算太多。
房间门外,宋青柚哑声问傅北:“发现傅南的附近都找了吗?”
傅北低声道:“找了,没发现小傅总。”
其实这么久没找到,恐怕早已凶多吉少,但傅北不信,他认为宋青柚更不会信。
傅北沉默片刻继续说道:“等傅南醒了应该会有消息。”
宋青柚觉得疲惫不堪,好似点一点头都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她转身靠在墙上,瘦削的身体藏在不合身的宽大羽绒服下。
那是傅闻州的衣服。
她把头埋进去,努力汲取傅闻州的味道,只有这样才能支撑她不倒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顾白从里面出来,大喊:“傅南醒了!”
宋青柚打了个颤,急忙往里走。
傅南半靠在墙上,隔着人群看向宋青柚,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哽咽着说:“夫……夫人,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小傅总……”
宋青柚走上前,抽出纸巾递过去,“人没事就好,可以跟我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吗?你和傅闻州为什么没在一起,走散了还是?”
傅南伸手接过纸巾,摇摇头,平复心情后说:“小傅总查到了云方大师的消息,说是他已经圆寂,小傅总不信,所以他先去的m国从那儿买了一把xia
弹枪,之后我们坐了将近一周的轮船到了Y国。”
“本来我们找了当地居民一起进去迷雾森林,但是那地方太邪门了,我们走了三四天还是在原地,只能先撤出来。那天晚上您打视讯给小傅总时,我们刚回来没多久,小傅总是真的太累了,睡得不省人事。”
“后来……后来那些当地居民怕死,无论小傅总给多少钱他们都不愿意再进去,他们说云方早就死了,进过这片森林的人没有活着出来的,劝小傅总放弃。”
傅南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宋青柚的眼睛:“小傅总不肯,他说……说……”
傅南紧闭起眼,脑海里响起傅闻州那天怒吼的话语。
“老子的柚柚等着云方救命!你们说死了就死了?去他妈的死了,老子偏不信这个邪!”
傅南说:“那天小傅总就像疯了一样,他坚持说云方没死,他一定要找到云方。说如果云方没了夫人就活不成了,夫人活不成他要这条命有什么用。”
宋青柚脚步踉跄了下,险些摔倒,身后顾白扶了一把搬过凳子让她坐下。
傅南表情痛苦,“第二天他拿着那把枪打算单枪匹马闯进迷雾森林,我怕他出事,就跟了过去,但是小傅总把手机给我,说您找不到他会担心,让我冒充他每天跟你报备行程,在酒店等他带着云方回来。”
宋青柚多日来压抑的情绪终于溃不成军,她身体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胸口密密麻麻的刺痛袭来,眼泪瞬间盈满眼眶,随后,她捂着心口猛地咳起来,“傻子……咳咳……你就是个傻子!”
都敢对她撒谎了,还怕她担心做什么!
傅闻州,你傻不傻啊!
顾白心里像是被一块重石压住,他向来是个对感情淡薄的人,豪门世家,大家都把利益放在第一位,没有几个人把感情看的这么重。
可傅闻州跟他们都不一样。
这个人认准了就算过程千难万险他都不会轻言放弃,甚至可以为此豁出性命。
傅闻州如果站在这里,那么顾白一定会嘲笑他一句:恋爱脑得有一百级了吧?
可是傅闻州不在。
他甚至不知生死。
顾白深吸一口气,问:“之后呢。”
傅南强忍住身体的不适,继续说道:“之后我还是跟了过去,但是我进不去。”
“进不去是什么意思?”徐泽湛皱眉问道。
傅南说:“我没有找到小傅总,这些天来一直在附近绕圈,始终进不去森林里面,直到昨天,我发现了小傅总留下来的信号,我顺着信号找了过去,结果就碰到了不知道是什么的大型猛兽,我跟它厮打起来,最后战胜了它,但我自己也被咬成重伤。”
过程有多凶险傅南没有多说,这段时间的遭遇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饶是他这种见惯了场面的现在回想起来仍是后怕。
后来的事不用傅南说大家也知道了。
宋青柚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好好休息。”
随后便转身离开。
背影落在其余人眼里,只有无尽的悲伤。
荒野的夜晚尤为苍凉,宋青柚独自开着越野去了驻扎地。
她伫立在车前,眼前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森林。
不知站了多久看了多久。
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更久。
破晓时分,宋青柚喉咙已经冻哑,她神色凄凉,眸底却淡漠。
像是将那些悲伤和痛苦全部封存在了心底的某个角落,她克制着,不让它们在她的身体里肆意生长。
她用很轻的声音说:
“傅闻州,我只等你七天,七天后你回不来,我就回京城找个人嫁了。”
“以后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再对你心软。”
“你只能看着我和别人拥抱,亲吻,做亲密的事。”
“你想清楚,你能忍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