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夜色下,偌大的洛京一片寂静。
紫极城中。
所有衙署的公房此时已是漆黑一片,然而紫宸殿中却依旧灯火通明。
身着龙袍的女帝靠着龙椅的椅背,目光炯炯地注视着面前留影石中投影出来的景象。
只见影像中,两个中年男人把酒言欢,正是才散去不久的胡岩和王立诚。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王立诚告辞离开,留影石中的影像戛然而止。
“几百两银子一坛的玉液美酒如同喝水一样豪饮,朕的臣子果然豪气干云,气度非凡啊。”
影像消失的瞬间,女帝朱唇轻启,声音中却充斥着阵阵寒意。
“三万两银子,一县之地半年税收,说给就给,朕的子民如今竟然如此富足,当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而且恩推一事,朕如果没记错的话,历来都是于国朝有功之人的后代子孙才有资格得到的恩典,由礼部全权负责,为何胡岩一介刑部郎官可以插足其中?”m..cc
一句句灵魂提问在紫宸殿中回响。
然而此时却没有人可以回答她的质问。
沧溟圣王如今并不在紫极城中,偌大的紫宸殿内,除了女帝之外,就只有一个身着黑色的夜行衣的蒙面人,正是这段时间一直监视胡岩的暗卫。
从那凹凸有致的身形,便可以判断出,她是一名女子。
此时的她正半跪在地上,纹丝不动,不发一言,整个人透着一丝干练的气质。
她的呼吸极为平稳,平稳到几乎不会引起周围无处不在的灵气波动,让人完全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这是只有达到一流武者才能掌握的特殊呼吸法,也是监视修为高深的修士的基本法门。
监视朝臣这种事,皇帝一般是不会做的。
在大夏,只有成为修者才有机会当官,士农工商中的士,指的就是修士。
修士之所以备受尊敬,是因为其能够以自身浩然之气调和阴阳五行,在某种程度影响一个地方的灵气,降低灵气聚集形成毁灭性灵灾的风险,而且修士本身并不像武者那般,修炼到一定境界便可一拳开山,一掌镇海,相对来说比武者好掌控得多,对掌权者也相对有利。
虽然修士也有一些超凡力量,比如说掌心雷什么的,但一般情况下,炼气的修士本身还是肉体凡胎,不像炼体的武者,动不动就是金钟罩铁布衫。
由于修士对灵气波动比较敏感,修为越高的修士越是如此,因此监视起来并不容易。
而能够入朝为官的修士,基本都不会太弱,要想监视,至少得派身手不凡的一流武者。
一流武者可不是大白菜,即便是沧溟军中最精锐的玄武卫,也只有寥寥四五十个,其中还有一部分还被派去保护陆晨了。
如果不是因为陆晨申请重审夏言一案,而胡岩又刚好是刑部荆州淸吏司郎官,负责此案的各种卷宗归整审理,女帝压根不会注意到这个人,更不会动用珍贵的一流武者监视一个五品小官。
却没想到这个向来颇有清名,在太后上台之前每次京察都能拿到不错的考评,一路从主事升任到如今的刑部郎中的“好官”,内里竟是如此的不堪。
跟陆晨这个无论人前人后,始终表里如一的纯臣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完全没有可比性!
“查!”
女帝如同丢垃圾一般,把手中与胡岩有关的资料用力丢到地上。
“将此獠入仕以来的所有过往,尤其是贪赃枉法的罪证全部给朕查出来!并且查明此獠与礼部或者其他部的干系,将这些涉及结党营私的蛀虫全部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话音落下,一直半跪在地上的那名暗卫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波动。
“诺!”
简单的一个回应后,她周围的空气突然诡异地晃动起来,下一秒,她的身影突然凭空消失,再不见一丝踪影。
一如她来时一般,无影无踪。
暗卫离开后,女帝没有再继续看奏折,而是站起身,负着手走到窗边,看向悬于天际的明月。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那明媚的双眸逐渐失去焦距,变得愈发朦胧。
片刻后,她的嘴角莫名扬起,勾勒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笑意。
被太后当傀儡控制了整整六年,让她锤炼出了隐藏情绪和洞察人心的能力,坐稳皇位后,每次和底下的朝臣接触,她总会下意识地将其与陆晨对比。
而越是比较,她就越能感觉到陆晨的难能可贵。
她甚至有种,哪怕全天下都背叛了她,陆晨也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跟前,为她遮风挡雨的感觉。
仿佛陆晨是上天送给她的宝物一般。
月如白霜,铺在她那风华愈显的小脸上,本就白皙如雪的肌肤在月光的照耀下透着一丝晶莹,此时的她仿佛汇聚了世间一切美好,美得让人窒息。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否还在为夏言一案辗转反侧呢?”
如同呓语一般的呢喃中,透着一丝关切。
身为大夏帝国的无上君王,平日里,尤其是在人前时,她必须维持掌控天下的帝王之威,不能流露出一丝软弱。
也只有在这夜深人静无人之时,她才会稍微褪去那手揽乾坤、睥睨天下的气魄,展露出内心深处仅剩的一丝柔软。
事实上她已经猜对了一半。
此时的陆晨正在床上辗转反侧,爷不能媚。
不过他睡不着却不是因为苦恼该怎么给夏言翻案。
纯粹是兴奋得睡不着而已。
明天只等夏言一案尘埃落定,他这个担保人就得马上离开官场。
然后,原地飞升!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飞升仙界,成为仙王了,陆晨哪能不兴奋?
在床上翻来覆去,陆晨始终无法压住心里那股兴奋劲。
直到深夜寅时,他才感到一阵倦意袭来。
于是等到上朝时间,他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那浓重的黑眼圈和憔悴无比的脸色,差点没把端着一盆温水过来给他洗脚的小钰吓个半死。
“表哥,你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憔悴?”
陆晨摆了摆手:“没事,昨晚喝茶不小心喝多了,有点亢奋。”
说罢,他便站起身,然后小钰在担心的目光中自顾自地穿起朝服。
“表哥,要不今天请个假吧。”小钰一脸关切地道。
陆晨摇头。
“不行,陛下如今初掌朝,朝廷人手不足,朝中事务却极其繁重,丝毫懈怠不得,否则若是稍有耽搁,就有可能引起非常严重的后果!”
开玩笑,他忙活了这么久,为了就是今天,如此重要的日子他怎么可能请假?
哪怕是爬,他也要爬到玄极门,参加三司会审。
而听到陆晨这么说,小钰虽然焦急,但却知道自己是劝不住这个一直以来都特别执拗的表哥的,只好不厌其烦地交待他要在有暇之时注意养神,不要太过勉强。
陆晨连声应下,然后打着哈欠离开了家门,缓步朝玄极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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