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一个接着一个把夏言担任永川县令期间贪污受贿的钱款念了出来,仿佛是要数落夏言的罪责一般。
对此,夏言没有丝毫否认,就像之前毫不迟疑地承认赵炳良和钱益谦所罗列的罪状。
“那么。”
方平合上卷宗,脸上莫名透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也就是说,夏县令你担任永川县令这六年来,收受贿赂、通过各种方式惩处豪族所得折算成钱款,一共是二十一万三千七百六十二贯,老夫算得可对?”大风小说
听到这话,赵炳良和胡岩不由得轻笑一声。
赵炳良心下暗道:‘这老匹夫,看着一身正气,没想到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杀人也就罢了,竟还要诛心!好狠的心肠!’
在他看来,方平当众和夏言核对赃款,简直就是在鞭尸,可谓是杀人诛心。
不只是他们两个,在场的大部分司法官员都忍不住会心一笑,显然是跟赵炳良有着类似的想法。
然而他们却却没注意到,在方平一笔一笔地把赃款核实,并且准确地说出赃款总额时,一旁的钱益谦却是莫名皱了皱眉。
而下方的陆晨亦是脸色微微一变。
他莫名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由此引发的一缕不安的来源,则是方平言明的赃款总额。
“这个数字…怎么感觉有点耳熟……”
是的。
二十一万三千七百六十二贯……他总感觉这个数字有种微妙的既视感。
夏言倒是没有多想,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会,很是严谨地在心底计算了几遍,这才缓缓点头。
“是的,一钱不差。”
见他承认,方平脸上的笑意愈发深邃。
而他此时在陆晨眼里,却是笑得愈发变态。
陆晨心底那一丝在开审前方平说的那番话中生出的不详,此时竟莫名浓郁了几分。
“不对劲!”
他死死盯着方平那不知为何显得血气十足的老脸,似乎是想从方平的脸色中看出什么。
片刻后,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一般。
方平突然站起身。
“夏县令,老夫有个疑惑,需要请教一下你。”
闻言,夏言不由得微微一怔。
额,请教?
反应过来后,他的脸色不由有些怪异。
他不过是区区正七品县令,而且还是犯官,戴罪之身,而方平可是堂堂正二品高官,名满天下的三朝老臣!
这样一个人物,竟然对他用“请教”这种屈尊之词?
摇了摇头,夏言没有多想,只是朝方平拱了拱手,道:“方大人言重了,请教之说在下实不敢当,您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是,在下绝不会有任何隐瞒。”
方平微微一笑。
“难怪陆给事哪怕要冒着舍弃前程的风险也要为你争取证明清白的机会,夏县令果然是个谦虚恭谨的诚诚君子啊……”
听到这话,夏言顿时忍不住神色复杂地看了陆晨一眼,而后摇了摇头。
“方大人谬赞了,在下对不起陆给事的信任,也当不起方大人如此高的评价。”
“不,你当得起!”
方平斩钉截铁地说道。
说着,他突然抬起手,而后扬手一挥。
随着他的动作,众人中间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一面四五个平方的光幕。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光幕,却见上面显示着一些简单的文字信息——
盛和元年四月初七……吏部左侍郎陈元得永川县令夏言炭敬两千两白银,折合银钱约四千贯……
盛和元年六月二十三日……吏部尚书陆放得永川县令夏言孝敬五千两白银,折合银钱约一万贯……
盛和二年元月初八.......
……
“嗯?这是……”
众人先是怔了片刻,而后很快反应了过来。
“妖后寝宫中搜出的账本?”
一个御史开口,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这话一下子就提醒了所有人。
那上面说的,时间,地点,人物,金额等信息,不正是妖后寝宫中搜出的账本里,夏言行贿的详细内容吗?
在场的人有不少都见过那本作为众多太后党羽的催命符的账本,而赵炳良和钱益谦作为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自然对那本账本毫不陌生。
陆晨是督办此案的朝官,这账本的誊写版他也翻看过不少次,对上面关于夏言的记录熟悉得到很。
这些记录也让夏言成了诸多曾经春风得意,此时却被打入天牢的太后党羽的狱友。
看着上面一条条熟悉的信息,陆晨起先还不觉有什么,但是越往下看,他就愈发觉得不对劲。
同时,心底深处的不安,也开始愈发强烈。
这时,钱益谦突然脸色一变。
“这…难道说……”
他的脸上逐渐浮现出难以置信之色。
见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光幕上,方平便负着手,缓步走向夏言。
一边踱步,一边催动体内的灵力。
“夏县令。”
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夏言,一字一顿地道:“请你解释一下,为何你向那为祸朝纲、贪婪无度的妖后党羽行贿的赃款总额,跟你贪污受贿、巧取豪夺的非法所得总额,会基本一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