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浅被官吏带来了赵流音的宅院中,还未等她踏入门槛,就听到安诗双厉气尖声传来:“大胆贱妇,还不快快跪下!”
随之拍桌一响,莺儿和红音便双双上前将宋浅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站立身旁的曾康安心生不悦,觉得安诗双太不将他这县令放在眼中了,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发号施令,太过狂妄了。
但是这两位都是从帝京来的主,他不可得罪,只能将这口气咽回肚子。同情的眼神扫过宋浅后,于心不忍道:“二位小姐,还是先将人放开吧。毕竟这么审问,她也不便回应。”
宋浅被二人紧紧的擒住双臂压着身子,心口窝在一起,觉得说不出话来。
赵流音也清楚这里不是帝京,太过霸道要是传入帝京太后的耳中,可就得不偿失了。
“放开她。诗双,此事尚未确定凶手就是宋娘子,你别太急躁。”
这样就将一切推到了安诗双的身上,让她做这个恶人。而赵流音却是那位善解人意,可怜的受害人。
这个算盘打的极好。
宋浅挣脱开二人的束缚,起身粗略地抚平衣袖上的褶皱,全然没有畏惧之意。
她还是觉得自己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怕?
曾康安怕安诗双在起什么幺蛾子,便抢先说道:“宋娘子,赵小姐在你今早送来的吃食中验出了毒,你可有解释?”
“民女在将吃食送来前试过每道菜,现在我完好无埙的站在此处,就可以证明民女从未下过毒。”宋浅不卑不亢的语气很是坚定。
但是安诗双不信她的话,冷哼嘲讽道:“你这只言片语有什么说服力?这吃食是你做的,毒自然就是你下的!我看你就是嫉妒流音,才出此下作手段,可惜被我们识破。我劝你趁早认罪,别到时候跪地求饶。”
谋害皇亲国戚是死罪。
就算毒真的是宋浅下的,她认了罪也难逃一死,更别说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曾康安在一旁已经出了身冷汗,他怕宋浅被冤枉,却要被逼就范。
他悄悄看向赵流音,等她说句话。
可她作为受害人,还在淡然喝茶,对发生的这些充耳不闻,好似与她无关般。
宋浅此时也看出来安诗双不过是被人挑唆着来指认她,真正的始作俑者要坐享其成,她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如此她忽视掉跳脚的安诗双,看向端坐的赵流音,神色平静的说道:“赵小姐,民女今早的吃食做了两份。一份送去了您这里,一份送到了王爷的手中。若您不相信下毒者不是民女,大可以唤来王爷问清楚。”
赵流音神色微变,端着茶盏的手骤然收紧。她看向宋浅,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没想到姬长夜也被卷入其中,若是他出面解决此事,她的计划岂不会暴露?那个时候,该怎么收场。
所以,断然不能将姬长夜找来。
奈何安诗双是个没头脑的,又被蒙在鼓中,对此自然是不怕,还说道:“打着王爷的名义,我看你是嫌罪不够重!”
“民女有何不敢惊动王爷?因为民女行的正坐得端,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二位小姐不信我,就是不信王爷的威名。这种罪名,二位可担得起?”宋浅突然说出后面的几句话,惹得没机会插话的曾康安心惊胆战。
心想她怎么敢如此挑衅二人?
实则这正是宋浅的目的,为的就是激怒安诗双,让她吵闹能名正言顺的将姬长夜请来。接下来,就看赵流音是什么反应。
安诗双果真上当,觉得宋浅大胆挑衅自己,便说道:“好啊,便将王爷请来。以为本小姐怕你不成?反正下毒的人是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现在最好想想该怎么给王爷认罪吧!曾康安,你还不快去!”
“啊?是……”曾康安见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又被安诗双一惊一乍的吓到,脑袋发热就要向外走去。
与此同时,盘算对策的赵流音急忙出声将人叫停:“曾大人!”
宋浅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大抵猜到她是心虚,不敢叫来姬长夜。
曾康安这时也恢复了些神智,将迈出门槛的脚收了回来。
“此事肯定是误会一场,又怎么能惊动王爷?没准是旁人有心陷害。宋娘子,今日冒犯了,你别往心里去。”赵流音绞着手帕起身,走到宋浅身旁,神色略显慌张的说着。
宋浅对此并不惊讶,因为她早就猜到赵流音会是这个反应。
但是事已至此,已经容不得她说了算了。
“这怎么可以?还是让王爷前来明察秋毫,就算凶手不是民女,也另有其人。更何况这件事都已经惊动了县令大人,为了赵小姐您的安全,还是将王爷前来吧,也能说清楚。”
宋浅的神色和语气十分坚定,好似将赵流音想要阻止的后路都拦断了般。
赵流音未曾想过宋浅会这么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宋浅趁着间隙忙对曾康安开口:“县令大人,去将王爷请来吧。”
虽然曾康安也不想闹大,但是为了证明宋浅的清白,加之安诗双在一旁不停地附和,不得不这么做。
“哎。”应下后他忙前去姬长夜的宅院。
与此同时,姬长夜也从赶回来的和宇锦口中得知宋浅被府衙的官吏带走,理由竟然是下毒谋害赵流音。
长风面露担忧和着急说道:“爷,宋娘子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还在气喘吁吁的和宇锦附和道:“我也这么觉得,现在该怎么办啊?姬大哥你既然知道了,我就先回去了,元宝还在铺子里呢。”
担心元宝独自一人会出什么事,和宇锦也无法分心想办法救出宋浅,就只能留下这些话赶了回去。
虽然姬长夜神色淡然,模样十分镇定。
但他内心也很是担忧,定了定心神后吩咐长风道:“备马车,你动作快,先前去看情况,别让他们对宋娘子做什么。”
“是。”长风应下后就要出去。
不想曾康安已经携着马车前来,见到姬长夜后恭敬地跪下:“王爷,宋娘子出事了。”
“本王都知道了,先去看看吧。”
姬长夜脚步迅速,看得出来他的担心。
路上问清了曾康安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姬长夜也想明白始作俑者肯定是他们认识的人,否则不会诬陷宋浅。
不知宋浅有没有受伤。
姬长夜略有些不安的捏着袖口想着,他一路盼着马车再快些,早点到达那里见到宋浅。
此时的赵流音坐在堂上,心里焦急的想着说辞,盘算着该怎么将这件事搪塞过去。
红音和莺儿也没想到会闹这么大,惴惴不安的候在一旁,不时眼神交流着。
只有安诗双一人内心窃喜这宋浅自投罗网,一定会被治罪。
宋浅从容的立在堂上,有些等的累了,正寻摸着地方坐下歇会儿时,外面突然响起长风的声音:“宋娘子!”
此刻的赵流音心高高悬起。
怎么来的这么快?
声音落下后,帘子被长风掀开,姬长夜走入了房中,身上散发的威严顿时让整个堂上都沉闷起来,没有人大口喘气。
见宋浅毫发无伤后,姬长夜松了口气。
随后他的视线扫视一周,直言道:“本王可以证明这毒不是宋娘子下的,因为本王让她送去过一模一样的吃食,为什么本王吃了没事?而赵小姐这份却有毒。可以看来,这吃食是送来的路上或是在此处才被下了毒啊。”
赵流音听此顿时乱了阵脚,一旁的红音忙上前扶住她。
定了心神后,赵流音勉强上前露出笑容说道:“王爷,此事就算了吧。这么大动干戈,我也过意不去。”
“这怎么可以?这种事情必须要严查。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与太后和陛下,还有永安侯大人交代,所以不能让始作俑者逍遥法外。况且凶手今日害你没能成功,明日就敢再下手。若是连这个小小贼人都抓不住,传出去皇家威严有损,会惹得天下人嗤笑。”姬长夜的态度十分坚决,将此事说的很是严重。
不等旁人再说什么,他便开口吩咐长风说道:“将这处宅院封锁起来,再将接触过这些吃食的人都带来,逐个排查不放过任何一个,一定要找出凶手。”
长风领命后就去办,而曾康安也不敢在此处无所事事,忙跟着前去。
宋浅已经摆脱了嫌疑,视线落在姬长夜身上时,心想自己刚才太冲动了,怎么真的将他惊动来了。
碰巧姬长夜也向这边看来,见宋浅看着自己,以为她受惊害怕刚想开口安慰,就被宋浅打断:“多谢王爷替民女洗脱嫌疑。”
她还是对自己这般客气,很是别扭。
姬长夜都已经开口承认宋浅不是下毒者,再开口反驳岂不是和皇家威严作对?
但偏偏安诗双并不知道这些都是赵流音的计谋,虽说气焰收敛了不少,但还是十分针对宋浅:“就算这毒不是宋浅亲手下的,也不代表不是她指使的啊。若是待会查到了蛛丝马迹,她一定能原形毕露。”
莺儿望着她内心万般无奈,恨不得上前捂住她的嘴,让她别再说话。否则惹怒了姬长夜,再治罪就得不偿失了。
赵流音怎么会结交她?
听到安诗双依旧对自己不依不饶,宋浅也不动怒,更多的是不想和这种没有头脑和被利用的人计较。
见宋浅不出言反驳自己,安诗双就认定自己说到了她的痛处,更加笃定她就是凶手,于是得意洋洋起来继续讽刺:“你说你的手段未免也太低级了,不过你一个乡野村妇也就只能到这种地步了。流音不和你计较,你偏偏凑上来,等着真相大白,你跪地求饶也没用。”
“既然安小姐这般笃定我就是凶手,不妨等王爷查清来龙去脉后再看看。我相信王爷明察秋毫,肯定能还我一个清白。”宋浅不想再听她废话,忍不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