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大人过奖了,小儿辈瞎折腾,机缘巧合折腾出一点小局面罢了……”
项梁谦虚地摆了摆手,这才望着殷通,语气感慨地道。
“只是,小儿辈折腾出来点名堂不容易,我就想着,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总不能干巴巴地在一旁看着,啥也不做——有时候,该帮一把的,还是要帮一把……”
“所以,项兄想怎么办——”
殷通端着茶盏,不动声色。
项梁起身,深施一礼。
“在下想借郡守一物,为小儿辈谋一个前程——”
原来是求我帮忙!
殷通顿时心中了然,嘴角微挑,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跟项家这对避祸会稽的丧家之犬相比,自己这位会稽郡守,这是真正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平日里,再牛气,到最后,还不是要求到自己的头上。
“好说,好……”
殷通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哪里好像不对,不是疏通关系?怎么是要借东西,借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地扭头,去看一旁的项梁。
然后,就看到了一道雪亮的剑光。
脖子上一凉,随即好像看到了一抹血光。
咦——
刚才那人是谁,怎么没有脑袋,怎么衣服看着跟我一样……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是项梁这狗贼发难,杀了自己。他果然包藏祸心,背叛了自己!到头来,自己竟然死在了一个东躲西藏,如丧家之犬的狗贼之手。
憋屈!
不服——
“章先生会为我报仇的……”
这是他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丝念想。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被他寄予厚望的剑术高手章先生,看着项梁暴起发难,忽然斩杀了他这位会稽郡守,衣食父母,除了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之外,竟然坐在那里,动都没动。
幸亏他死的干脆利落,不然能硬生生地再气死一次。
“将军,为何忽然发难——此时,好像不是什么好的时机……”
看看手中脸上惊愕之色犹在的殷通首级,项梁拎着血淋漓的长剑,在殷通的尸体上擦了擦,反手插入鞘中。
这才苦笑道。
“我们暴露了……”
刚才还稳如泰山的章先生闻言,顿时大惊失色,猛然站起。
“怎么可能,我们一直非常小心,从未落下什么把柄……”
说到这里,他语气忽然有些迟疑,看向项梁手中殷通那死不瞑目的脑袋,瞬间就懂了。
“我知道了,定是此贼!”
项梁:……
沉稳地点了点头。
“不错,真是此贼——”
章先生痛心疾首,甚至还冲上去,又踢了殷通的尸体两脚,殷通吭都没吭,应该是默认了。
“将军,此时起事,定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如今之计,我们只能先放弃眼前的这些基业,远走大泽,暂避锋芒,静待时机……”
项梁随手把殷通的脑袋放到面前的桌面上,看着这位昔日最为倚重的心腹手下,轻轻摇了摇头。
“与其弃家舍业,狼狈而逃,何不因势利导,另谋他法……”
说着,把刚才那一封书信,轻轻地推向对面的章奉。
章奉看完项羽的书信,忽然心中一动,若有所思的看向桌面上殷通那已经变得有些苍白的面孔。
“甚好,此贼倒是可以作为我们的进身之阶!”
作为项梁昔日最为倚重的心腹爱将,章奉瞬间就“明白”了自家将军的心思。
先下手为强,先灭了殷通这狗贼的口,然后再用他的脑袋,作为进身之阶,打入暴秦内部——这不比窝藏在这里强了百倍?
于是,两个瞬间有了默契。
章先生出去,把随项梁来的十余名铁卫叫进院子,就等着会稽郡的郡尉自己送上门来。
龙泽也没有多想,接到钱管事的通知之后,放下手中的公务,就骑上快马,径直出门,往郡守府赶来。
有钱管事在,连通传的麻烦都省了。
“郡尉大人和项家主已经在书房等候……”
钱管事心情不错,今天这事办得利索,依着项家主那豪爽大方的性子,肯定又是一笔丰厚可观的赏赐!
心情好,走路都轻快。
他侧着身在前面引路,龙泽在后面大步前行。
两个人对这里都不陌生,轻车熟路,直奔郡守殷通的书房。刚进院子,就看到了门外台阶上负手而立,专门等他上门的项梁。
虽然诧异项梁为什么会这么热情,竟然站在门外专门等他,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远远拱手致意。
“有劳项兄久候了——郡守大人呢,莫不是还没过来……”
项梁认真地拱手回礼。
“郡尉莫急,我这就送郡尉大人前去见郡守大人……”
说完,环顾左右,淡淡地挥了挥手。
看着忽然亮出弓弩的十几名铁卫随从,龙泽不由脸色大变,二话不说,瞬间揪住身边的钱管事,挡住身前,往后疾退!
然而,他刚才走得太快,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院子的三分之一处,急切间哪里还退得出去?
看着寒光闪烁的强弩,钱管事亡魂大冒。
“项家主,饶……”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迎面而来的强弩给堵在了喉咙里,再也没有了说出来的机会,而龙泽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身后就被射中了数箭。
知道今日在劫难逃的龙泽,也不跑了,他反手推开兀自血流不止的钱管事,目眦尽裂地看向依然背负双手,好整以暇,如同看猎物一般看着自己的项梁。
心中已然明白,这狗贼定然是出卖了自己等人。
虽然他不明白,项梁为什么要这么做,毕竟,打死他也不会想到,项梁这个一直以来视大秦如仇寇的大楚名将,会生起投靠大秦的念头。
“狗贼,你背信弃义,不得好死……”
项梁不由哈哈大笑。
“我项梁心向朝廷,何曾与尔等反贼有过什么信义……”
龙泽:!!!!!!
脸色瞬间大变。
反贼!
他虽然一直在暗中做着反贼的勾当,但却知道,在这个时候,反贼这两个字落到头上的厉害,所以,项梁这狗贼不是在争权夺利,想要刺杀自己,接掌自己手中的兵权,而是要拿自己一家老小的人头,为进身之阶,投靠朝廷?!
“项梁,你不得好死!”
可惜,项梁已经没有了和他说话的兴趣,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于是,庭院里,寒光闪烁,威震会稽的郡尉龙泽,瞬间变成刺猬。
项梁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拎着宝剑,上前亲自砍下了这位昔日老友的头颅。
“龙兄且放心的去吧,我随后就会送嫂子和您的诸位亲人下去陪你……”
想了想,又愧疚地叹了一口气。
“对不住了,你的几位子女,暂时还不能下去陪你,我得护送他们去咸阳一趟,不过放心,龙兄请放宽心,我会尽快送他们下去与你团聚……”
……
项梁毕竟是避祸会稽,很多事情,他虽然在暗中经营,但并不适合抛头露面,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自然就少不了郡守殷通和郡尉龙泽的影子。
如今,两人死无对证,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许多。
项梁和章奉,把所有的事情往殷通和龙泽身上一推,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把两个人的脑袋用石灰仔细的硝制好后,装在木匣子里,跟随两个人的罪证放在一起,亲自带着,连夜奔赴咸阳。
至于章奉则留在会稽,主持大局。
因为外界并不知道自家郡守和郡尉已经被人砍了脑袋的事情,倒是并未引起什么骚乱,至于殷通和龙泽两家的亲眷——
自然是早已经被项家的人手控制了起来。
会稽群龙无首,竟然诡异的波澜不惊,不得不佩服项梁这些年来在会稽的手段。
……
就在项梁火并郡守殷通和郡尉龙泽,带着脑袋和罪证,亲自奔赴咸阳的时候,西域之地,刘大亭长已经兵不刃血拿下了楼兰!
能坐车,谁乐意骑马?
至少刘邦觉得自己做不出那等傻事,有了楼兰国主送上的豪车,他自然毫不客气地换乘了马车。此时,陪他一起坐在马车内的卢绾,掀开车帘,看着身后依然恭恭敬敬站在路边,把自己兄弟礼送出城的楼兰国主,以及神色恭敬跟随在队伍当中的楼兰国太子,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一直走出多远,他才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大哥,我们真的成了!”
一想到,自己连卢绾都没带,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进入楼兰王城,恐吓住了楼兰国主的事儿,刘邦自己也不由有些后怕。
不过,在兄弟面前,岂能落了面子?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刘季什么时候办过没有把握的事情——”
“那倒是——”
卢绾真心实意地捧了一把自家大哥的臭脚。
在这一点上,自家这个大哥确实稳健靠谱的很,就说上次跟随皇长孙殿下出征匈奴,平定月氏,那么凶险,自家大哥,愣是毫发无损,要不是有他在身边提携照顾,自己估计坟头的草都几尺高了。
“大哥,您怎么知道,那楼兰国主一定会服软的……”
事情办成了,刘邦自己乐得在兄弟面前吹嘘一下自己的丰功伟绩。
“呵——这就叫谋定而动,计定于先……”
刘邦伸手捋了一下自己越发漂亮的须髯,坐在豪华宽敞的马车里面,越发有了几分从容不迫,运筹帷幄的风度。
瞧得卢绾一愣一愣。
就觉得自己跟对了人。
“楼兰不过是边陲小国,人口不过一万余人,满打满算,兵力也不过两三千人,而且武器装备简陋破败,与我大秦不可以道里计,距离阳关又近,若有异动,我大秦兵马旦夕可至,就算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冒犯我大秦天威……”
卢绾觉得自家大哥说的都对,心中越发佩服自家大哥的见识和判断。
“他又不舍得放弃自己的地盘,除了臣服我大秦,还能如何?”
刘季笑呵呵地捋了一把自己漂亮的长髯,好整以暇地端起面前的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这才淡淡地道。
“更何况,臣服我大秦,对他这等小国而言,又有什么损失?除了需要俯首称臣之外,他们该做官做官,该发财发财,原来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而且还能得到我大秦的保护,何乐而不为——”
说到这里,刘邦瞥了一眼连连点头的卢绾。
“这楼兰国主,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做这等傻事——更何况,你还带着五百大秦精锐,陈兵在外,只要你们逃回去一个,他楼兰灭国亡族就在眼前!”
刘邦这么一分析,卢绾瞬间懂了。
这不就跟先前在泗水打架似的,只要有大哥在外面镇场子,就没人敢轻举妄动,不然等着他的,就是自家大哥和游缴的严厉打击。
“大哥,到了车师,您在外面坐镇,我去摆平他们!”
看着跃跃欲试的卢绾,刘季大为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兄弟,你我兄弟一体,自然没有话说,这份功劳,就让给你了!”
卢绾闻言,不由大喜。
这等只动动嘴皮子,就能平定一国的大功劳,不想要才是傻子,大哥果然还是那个大哥,够仗义!
“多谢大哥提携——”
刘邦神色淡定地摆了摆手。
“自家兄弟,自当同富贵——说这些,就生份了……”
有人愿意替自己冒险,他自然是欢迎的很。
车师属于城郭国,国都交河城。东南通敦煌,南通楼兰,西通焉耆,西北通乌孙,东北通匈奴,扼丝绸之路的要冲。
从人种上,应该属于印欧人种,跟大秦语言并不相通。
但好在,西域与月氏之间,一直没有断了联系,这些西域小国,不得不向强大的月氏低头,每年进献财货,买一份平安。
从某种意义上讲,算是月氏的从属国,月氏也有不少人精通西域诸国的语言。
刘季在出敦煌之前,就做足了功课,从河西了不少精通西域诸国语言的向导,倒是不虞无法交流。但跟紧邻大秦的楼兰不同,这车师国又在楼兰以西,而且地理位置险要。
大秦用兵不便!
真要去,危险系数自然是直线上升。
刘邦觉得,身为好兄弟,自己一定得替卢绾多做一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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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