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战燎绯瞳淡眨,望着那道黑色身影渐渐远去,唇畔又挂起了一抹诡谲的浅笑。
“王上。”
景灵修忽然现身楼中,向着榻上之人躬身一礼。
“何事?”宇文战燎淡淡问道。
“蜀安王又来了,说是太皇太后寿宴诸事,定要亲自向王上禀奏。”景灵修回道。
“哼,无非是听闻本王回府,来探探底罢了。”宇文战燎鼻息轻哼一声。
“那王上是见还是不见?”景灵修请示。
“见,为何不见。”
宇文战燎从榻上起身,“走,且去看看本王不在这段时日,大皇兄可有养胖些,哈哈哈哈……”
帝都岁阳,号称天下之最。
最高之城,最大之城,最繁华之城,最富贵之城,最美最气派之城。
这些,从前只是听说。
如今,走在岁阳城中,交错纵横的街道上。
所见城景如诗,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所遇市集亦然,琳琅满目,绫罗遍布,尽显尘世之华。
街上行人往来,车水马龙,热闹之余,却竟真真做到了路不拾遗,外户不闭。166小说
才知那些形容,远不及眼前之万一。
这座城,足以当得起一切最善之词。
而这天下之最,也诚然名不虚传。
出了内城,又在外城逛了几条街。
所见同样是一片祥和,百姓安乐。
信知回一边走着,不觉间,脸上已满是笑意。
好似融入了这座城一般,真真切切的感受着她的繁华与美好。
“江山如画,盛世太平,大抵便是这样吧。”
“是啊,不过之前的岁阳,可不是这样的,年轻人,你赶上好时候了。”
街道一侧,面摊处的中年摊主一边往锅里下着面,听到他这句感慨,随口接了一句。
“哦?”信大少听到这话,觉得新鲜,还是头一次有人说他,赶上好时候了。
摊主看了信知回一眼,笑了笑,手上动作没停,“公子是外地来的吧,不然怎会不知,从前的岁阳是何模样。”
“呵呵……”信知回也笑了,来到面摊处,随便找了张空桌坐下,“那便劳烦老哥,给我来碗面,顺便讲一讲如何?”
“从前的岁阳,好是好,可那是在你们这些有钱人和当官的眼里好。”
摊主一脸热情,说话也不耽误干活,“像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还是一样水深火热,当官的吃饭不给钱,恶霸流氓动不动就砸摊子,这样的事多的去了。”
“那、没有人管么?”
“公子说笑了,敢在岁阳城里霸道的,多半都和上面的大人物有些牵扯,哪个敢管?”
“这堂堂天子脚下,天子也不管?”信知回又问。
“管,先帝是个好皇帝,要是知道了这些事,当然不会不管,可问题是,官官相护,根本无法上达天听。”
“先帝?”信知回好像听懂了什么。
“没错,这是先帝在位时,后来啊,当今陛下登基,摄政王千岁执政,亲设东风青龙卫,西雨白虎司,南雷朱雀府,北电玄武郎,直属于摄政王府,为的便是监察天下,这才有了今日这般光景。”
摊主将一碗面搁在了信知回面前,“如今你再看这岁阳城,可还有那等不平事?”
信知回看了看眼前的面,轻笑一声,“这么说,这一切皆是摄政王千岁的功劳?”
“那当然!”
听他这么问,摊主话音都瞬间拔高了,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字——
不容置疑。
邻桌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听到两人这一番谈话,也接道,“王上曾说过,只要有他在一日,别说岁阳,便是整座天下,必也无一人敢造次!”
“他说,你们便信?”信知回看向那人。
却还不待那汉子开口,后桌便先传来一声。
“信!”
“当然信!”
“没错,我们都信!”
“因为那是我们的王上!”
“他曾说过,杀穿北穆,杀平这乱世,他做到了。”
“他说过,肃清贪官污吏,惩治纨绔宵小,他也做到了。”
“他说过,让我等感受这盛世繁华,不再受人欺凌,他都做到了。”
“他还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终有一日,要让我天御昌明鼎盛,让这六合归一,让那万国来朝,他正在做。”
“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所以,我们信!”
“我们都信!”
“没错,我们都信!”
“……”
“呵呵……”听着周围那一个个陌生又平凡的声音,便好似一颗颗点亮黑暗的星辰,信知回恍惚间,了然一笑。
“这……便是民心所向么?”
“宇文战燎……”
第一次,念出这个名字,心头是火热的。
那种感觉,让他想要为君先锋,为君冲杀。
甘愿为他抛头颅,洒热血,酣畅淋漓的去战上一场!
一边感受着体内的热血在沸腾,一边旁若无人慢条斯理的吃完了一碗面条。
“也罢,就为这民心所向,这一趟岁阳,我如你所愿。”
信知回起身而去。
衣袂飞扬,意气风发。
仿佛真的要上阵厮杀一般。
“唉唉,公子,你还没给钱呢。”身后,摊主急忙喊一声。
信大少自腰间摸出一块碎银,头也没回的向后一扔。
那碎银稳稳落在了桌子上。
“不用找了。”
岁阳案西驿,位于白虎街,临近白虎司。
现下,驿馆之外,正有一队身穿白虎服的官差巡街至此。
拐角处,一晃间,似有黑影一闪而过。
然后,这支十人卫队,便只剩下了九人。
窄巷里,信知回看了看脸憋得通红的白虎服官差,“我松开你,你莫要吵叫。”
“……”白虎服官差用力点了点头,再不松开他,他快上不来气了。
信知回将手放开,在那身白虎服上擦了擦,“宇文战燎的人?”
“大胆,你竟敢直呼王上名讳!”白虎服官差气还没等喘匀,听到这一句,顿时一声厉喝。
之后,话音尚未落下,脖子便被人一把掐住了!
“说了让你莫要吵叫,你没听懂?”信知回面无表情的问。
“听……听懂了……”白虎服官差声音嘶哑,费力的挤出三个字。
“现在,好好回答。”信知回收手而立。
平静又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