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飞流瀑,取意急,如瀑布飞泻而下。”
宇文战燎默然听着,没有再点评,而是看向了相邻那一道雾气缭绕花开并蒂的菜肴。
“这道是雾生花,取意凭空而现。”信知回接着介绍。
“这道,红霞遗世,取意来去如烟霞。”
“这道,黄泉碧落,取意无不可去之地。”
“这道,金戈铁甲,取意势如破竹。”
“这道,千军万马,取意一骑绝尘。”
“还有这道,琼楼玉宇,取意俯瞰天下。”
“最后一道,天上星火,取意快,如流星飞逝。”
逐一介绍完,信知回又看向宇文战燎,那张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却又仿佛写着两个大字。
讨赏。
“筵名一瞬千里,王上可还满意?”
宇文战燎微微耸眉,不苟言笑,“满不满意,吃过才知道。”
言罢,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那道“云上仙”……很好,咸的。
夹起一片玉树冰花。嗯,酸的。
再试一块牛肉做的飞瀑岩。更好,生的。m.166xs.cc
继续,雾生花。妙哉,苦的。
红霞遗世。腥的。
碧落黄泉。涩的。
金戈铁甲。甜到齁。
千军万马。没味道。
琼楼玉宇。又酸又咸。
天上星火。又苦又辣。
信知回见他将那十道菜一一尝遍,从面无表情,尝到满眼震惊,从雍雅从容风轻云淡,尝到迫不及待囫囵吞咽,不禁唇角微扬,一脸傲然得意。
宇文战燎朝他竖了一下大拇指,面不改色的咽下最后一口,“如此美味,怎么做到的?”
终于找到了能比得过这妖精的地方,信大少有底气了,一派高人风范,淡然问道,“要学么,我可以教你。”
“做菜本王没兴趣学,不过,好东西怎能独享,来,坐下一起用。”宇文战燎摆了摆手,看起来心情大好。
信知回却犹豫了,“我吃了这顿,你不会再让我赔你一顿吧?”
“放心,不会了。”宇文战燎半点不掺假的一笑。
信知回见此,当然不会跟他客气。
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嗯。”宇文战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开动吧。
就见信大少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口那道“琼楼玉宇”。
“……”
再尝一口“黄泉碧落”。
“……”
红霞遗世、金戈铁甲、天上星火、千军万马……
一个一个尝过去。
对面,宇文战燎笑意渐浓,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看他如自己一般,从面无表情,尝到满眼震惊,从雍雅从容风轻云淡,尝到迫不及待囫囵吞咽
“如何?”宇文战燎眉眼微弯,笑得妖美无双。
“……”
信知回抬眼,看了看宇文战燎,说不出话来。
“一瞬千里……”宇文战燎轻笑,将筷子搁下,“你是想让本王一泻千里吧?”
“……”
信大少有些耳根发红。
同样搁下筷子,起身,生平第一次,施展出了近乎可以匹敌一瞬千里的速度。
落荒而逃。
宇文战燎看着他的身影,却没有动,就坐在这里。
等他给出个交代。
片刻后。
信大少去而复返,似是早已忘了刚刚的事。
一派潇洒风流,优雅从容——
将一碗阳春面搁在了宇文战燎面前。
“???”宇文战燎微微凝眉。
看了看面前这一桌子菜肴,再看看那碗面,“你让本王看了这些,再吃这个?”
“先将就一顿。”信大少心里理亏,面上却半点不亏。
“……”
宇文战燎终是端起了那碗面,“要不是被这一桌子菜勾得真饿了,本王才不卖你这面子。”
“算我欠你一筵,回头我找望望天,亲自给你做一顿补上。”
“两顿。”宇文战燎吃了口面。
“成。”信知回想也没想,相当大气的答应。
“还有,方才说的赏赐,没了。”宇文战燎又补充一句。
“这……不过一顿饭而已,我都答应赔你……”
信知回欲辩,话没说完,却见一道人影忽然闯了进来。
上云境?!
信知回微惊,扫了一眼来人。
一身白衣劲装,江湖人打扮,三十多岁的样子,长相并不出众。
那人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却看也没看他,全当他不存在一般,毕恭毕敬向着宇文战燎禀道。
“王上,出事了!”
“她终究还是出手了?”宇文战燎头没抬,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面。
他?是谁?穆琼涯么……信知回心中猜测。
“他们抓走了陛下,估摸着现下已经出了岁阳……”
宇文辰枭那小子被抓了?
看这妖精的样子,似乎早有预料。
那么……这人是一品天字卫?
信知回正想着,就见又一道人影匆匆而来。
一身白虎服,是去而复返的蔺寒笙。
“王上,卑职有要事禀报!”
“说。”宇文战燎依旧没抬头。
“卑职派手下兄弟跟着公孙长笑,却在公主府外,失去了踪迹……”
蔺寒笙试探着看了看宇文战燎,“事关宪安长公主,白虎司不敢擅自拿主意,还请王上示下。”
“徐十步,告诉他。”宇文战燎淡声吩咐。
“是。”名唤徐十步的白衣天字卫斜睨一眼蔺寒笙,“宪安长公主府上,有一条密道,直通城外,所以,你要找的人,约莫已经出城了。”
“什么?!”蔺寒笙一惊,火有些往上窜,“公主府上怎么会有密道?这么大的事……”
话问出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缓缓转眸,看一眼吃完最后一口面的宇文战燎,心头蓦然一寒,火气瞬间全消了。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喘一下。
“怎么了?接着说啊。”宇文战燎给信知回使了个眼色。
信大少会意,心里骂娘,却乖乖的将一方白巾递到了宇文战燎面前。
宇文战燎接过来,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这才淡淡转眸,瞥向两人。
徐十步垂首而立,自始至终都毕恭毕敬。
蔺寒笙则是跪在地上,鬓间不受控制的直冒冷汗。
是他傻了。
试问这天底下,何人有那个本事,能够无声无息在摄政王千岁眼皮子底下,将这座岁阳城打出个洞来?
宇文战燎殷红的眸子里闪着妖异的火光,笑吟吟的看着蔺寒笙,“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知会你小蔺大人一声,是本王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