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是她这辈子听得最多的话。
小西哭成泪人,本是跪在地上的双膝已然支撑不住。身子向前扑倒,跪伏在温如玉的身前,痛哭流涕的苦苦哀求,“大小姐,求求您,把奴婢的卖身契还给奴婢吧。”
“您之前答应过的,只要我替您去典妻,和那秃头老五好,您就放还奴婢的死契啊。”小西哭嚎着,尾音里又是颤抖又是惊恐。
“您说的话奴婢都照做了,求求您,高抬贵手把死契还给奴婢吧。”
“还给你?还给你,好让你去投奔东院来的那个小贱人吗?”温如玉声音又尖又细,刺得人耳膜发疼。“告诉你!死了这条心!你永远都不可能脱了我温家的死契!”
“哦,对,我方才说错了,你的骨灰不应该归属我温家,因为本小姐会将你挫骨扬灰,一点渣子都剩不下。”温如玉笑得格外狰狞。
金漫靠在门边,打量着温如玉。
破旧是浮沉馆所有房屋的风格,但温如玉这间,只能说格外破旧。墙上的砖瓦都破损的不成样子,零星的窟窿眼用稻草仓促的堵住,依稀透着外头的斜阳照进来的橘色的光。
折射在温如玉的尖的吓人的脸上,她的面色带着常年不见天日的惨白,一双眼睛被蓬乱的长发挡住一半,只露出左边,大眼睛里眼珠乌黑的恐怖,偶尔在眼眶中一轮,更透出诡谲的神色。
金漫虽然没有看清她的双目,但直觉让她觉得温如玉的眼睛应该与众不同。她还要再仔细看,眼前一黑,温暖干燥的手掌覆盖在她的双眸上,抬手一摸,是洛川骨节分明的手。
“大郡主别看她的眼睛!”鹿苹等人也在后面追了上来,在金漫身后跑的气喘吁吁,这些公子体格娇弱,跑了几步就个个喘不上气。
金漫赶紧止住了脚步。
她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会听自己人的话,因为她确信
自己人不会欺骗自己人。只不过现在的她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在下意识里将这些人当成了自己人。
“她眼睛怎么了?红眼病吗?传染吗?看了会怎么样?”金漫好奇的一连发问。
长而卷曲的睫毛在洛川的手心,忽闪忽闪,上下扫过,宛如电流爬过他的全身,洛川手掌一僵。
“如果她是***的那位大小姐的话,那她就是当年乱了半个京城的妖瞳。”洛川按下心中的异样,解释道。
“妖瞳,怎么个妖法?”金漫顿时来了兴趣。
“她会让人……逐渐失去……意识。”背后鹿苹的声音委顿了下去,继而扑通几声,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金漫想要回头,却听见洛川带着威胁的口吻说道,“温大小姐何必对他们动手?”
“哦?我知道你,京医馆来的疯子。”温如玉的声音陡然出现在耳边,吓了金漫一跳。
洛川低声在她耳边说道,“闭眼,别睁开。”
温如玉咯咯的笑着,声如厉鬼,“你不怕我?”
洛川的声音仍旧那么冷,像在听和自己毫不相关的话,“你的妖瞳对我无用。”
温如玉愣了一瞬,随即尖锐的笑声快要穿透金漫的耳膜,“我教训自己的婢女,又关你什么事?”
她转头看向双眸紧闭的金漫,“好威风的大郡主,也不过如此,既然怕了我,就滚回你的安乐窝去,那么多男人,不够你快活?”
“啪!”耳光响亮又清脆。
温如玉彻底傻了,瞪着露在头发外面的一只眼睛盯着金漫,看着她黑白分明的水漾杏眸,慢慢拨开额前的长发。
洛川想要阻止,被金漫拉住了胳膊。她可太好奇了,这让京城都疯狂的妖瞳,是什么样的。
这一次金漫看清楚了,温如玉的另一只眼。
“啊,我道是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重瞳而已啊。”金漫甚至往前探出身子,对着
她的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温如玉的右眼中有两个漆黑的瞳仁,一左一右交叠在一起。加上她本来就是大眼睛的姑娘,所以显得眼睛格外骇人。
“先天畸形,也好意思出来卖弄?”金漫一挑眉,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丝毫没有受到半分影响。“我要是你,我就觉不出来丢人。”
“你!你敢瞧不起我?”温如玉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我先说好,不是因为你先天有残缺才瞧不起,而是你对人的态度,没法得到别人的尊重。小西的死契,我今天要定了。”金漫双手一摆,指了指地上看傻眼的小西,眼神递了过去。
小西慌忙起身,摸了摸脸上的泪,跑到金漫身后乖乖的叫了一声,“大郡主。”
“你看你那眼睛有什么好玄乎的,小西都没事。”金漫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
“要不是那小蹄子体质特殊,能抵抗我的异瞳,那么一个蠢货也配在我身边伺候?”温如玉一脸鄙夷的看着金漫,“况且我的异瞳早已有所小成,收放自如。是本小姐心善,没有对她下死手罢了。不然,她休想在我身前活过一炷香的时间。”
“既然你如此心善,那你干脆点,把她的死契交出来。”金漫心里惦记着刚种下的土豆,还有好大一片地方没浇水呢。
“除非我死。”温如玉恶狠狠的一字一句道。
金漫看着她娇俏的脸庞上浮现出的狠毒,心里冷笑,亏得小西昨日还鼓起勇气来找她,请她帮从前的主子脱离苦海,反正顾家的表少爷不在了,那个秃头老五也死了,只要金漫出面,将顾少爷交出去的婚书拿回来,她家小姐就能重获自由身了。
想着小西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真意切的样子,再想起她方才被骂的狗血淋头的样子,金漫的心又冷了几分,连唇边那点笑也愈发讥诮。
她缓缓抽出流光,推
了一把洛川,“女人打架,一边呆着。”
温如玉步步后退,她就是颗活在温室里的娇花,受的最大的苦就是在浮沉馆里挨日子,全靠异瞳的微薄力量让其他人怕她,惧她,能夺一些吃食勉强度日,直到遇到那个秃头老五,那家伙是个混不吝。
她仍然记得老五用一个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