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豫死在梦春楼的消息传回鸿王府,全府上下都沉浸在悲痛之中。芳若夫人已经命人淌着水去布料铺子裁剪黑白两色的粗布麻布,梅若夫人也收敛了平时的二百五的劲头,带着一众女仆女眷做着黑白素色绢花,院奴们扫着院子里大的积水,另有一批奴仆们带着梯子,将刚做好的绢花挂在正堂之上。
鸿王府的后宅陷入了短暂的团结。
金漫带着人,几个小内监雇了马车,负责看护昏迷的洛川。金漫在马车里挑开车帘,看着这条平时热闹非凡,嬉笑叫卖的永安街此刻人迹罕至,地上除了积水落叶,融化的雪泥被马蹄带起,染黑了白马。
“郡主,到了。”小内监们停了车,“奴才们给少爷搬下去吧?”
“什么少爷!是世子。”另一个小内监巴结的说道。
金漫还没说话,路边的茶棚里钻出来几个人,带着大个的扫帚,是茶棚那对夫妻带人出来扫水。看见马车里钻出来的金漫,都热情的上前打招呼,“大郡主回来啦?”
“大郡主安康!”
“好,好。”金漫往鸿王府里一边走,一边招呼大伙儿,“我先回家看看,一会儿聊天昂。”
姿态亲切,像是邻家的小姑娘回家和街坊们说闲话一样的轻松自在。
小内监们从没见过哪个贵人是这么好说话的,都看傻了眼。
“你们别走啊,我一会儿还要去别的地方。”金漫说着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看到了满目的黑白,庄严肃穆中透着一股子悲哀。金漫看着就心里一痛,谢严带人挂上去的“英年早逝”四个字挽联更让金漫眼睛刺痛,脑子里想起金豫那张嬉笑怒骂,桀骜不驯的脸,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漫儿回来了。”芳若夫人红着眼,不知道暗地里哭了多久
迎了出来,“老爷也是刚刚进府,你们……”
“二叔回来了就好,我还要出去一趟,不麻烦了。”金漫笑了下,这一笑却刺痛了金丹,金丹圆滚滚的身子几乎是一晃就到了金漫的眼前,恨不能抬手就打她一巴掌。
当然被金漫抓住了手腕,“撒泼也要分时候,你也不睁眼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
“要不是你,金豫能死吗?金豫死了你还笑,是不是正好得意,让你和那个野小子混进府里?”金丹这话说的就是毫无道理了。还好金漫已经习惯了这位大小姐的与众不同的脑回路。
金漫冷笑,“金豫死了吗?你看见尸首了?”
金丹被她噎住,回头指点着门楣上的黑白绢花,“这还不算死了?”
“自然不算,等他的尸体躺在大堂上以后再挂也不迟。”金漫抓了一把笸箩里的刚叠好的小白花,“准备的还真全。”
“谢管家,麻烦你告诉二叔,我去梦春楼那边看看,金豫不管死没死,我都要把他带回来。”金漫看向谢严,谢严默默点头,看了一眼二夫人,还是开口道,“大郡主,我和老爷之前去过梦春楼,那边路途已经被大雨堵塞,地上都是积水淤泥,我们的马车进去尚且不能行走,你要如何过去?”
“找一些雨靴,还有油布,我的马车在外面,一会儿带过去看看能不能管用。”金漫往外走着,不再搭理骂骂咧咧的金丹。
“是,大郡主,老奴这就安排一些院奴跟着您。”谢严知道事情的严重,立刻按照金漫说的去办。
“金漫!”头上绑着白布条的梅若夫人从侧院跑了过来,脖子梗的老长老直,“你自己说的话,可要算话。”
“我说的话多了,哪句?”金漫拿过谢严递上来的外敞,问道。
“
你可要把他带回来。”梅若夫人眼眶一红,“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投桃报李,金漫,我把这个小蹄子给你。”
金漫往她身后一看,身后几个身形健壮的老妈子们带着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上来。那姑娘已经蓬头散乱,垂在袍子外面的手上醒目的一道烫伤的伤疤让金漫一眼能认出她。
白螺。
手上的烫伤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金丹那个疯婆子倒了开水在上面的杰作。
“白螺?她怎么了?”金漫不明所以。
金丹冷冷一笑,声音尖酸中带着一丝得意,“喲,难得有你不知道的事。金漫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个白螺从始至终都是我的人,你以为你拿了她的卖身契就算完了?实话告诉你,她早就被我拿捏的死死的。别说是你,就是二叔也不能。”
所以白螺是她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金漫一时有些愣怔,平时总是精明的狐狸眼此刻看起来十分的迷茫,脑子里过电影一样想着和白螺短暂接触的这些日子里发生的点点滴滴。白螺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头低低的,头发挡住了眉眼。
金漫抬起手慢慢落在自己的额头,触手冰凉。
“白螺的事……回来再说。”金漫听见自己用很生涩的声音开口,“谢管家,洛川受了伤,劳烦您请好大夫给看看。”
说话之间,外面的小内监们已经抬着洛川走了进来。洛川看起来并不好,脸色酡红,但是手脚冰凉,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
谢严重重叹了口气,“川少爷真是……大郡主您放心,我一定给川少爷找最好的大夫。”
安顿好了府里的事,金漫紧了紧颌下的丝带,看着众人将她要的雨靴和油布全都抬出府,放在马车上。临走的时候金漫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金
申,只能叮嘱了一次谢严。
永安街上,已经有百姓陆续从家里出来,在街上扫着雨雪,金漫拿出几双雨靴分给了和她熟悉的刘婶,张嫂,一边跟着她们后面查看周围邻居房屋的顶子,“怎么样?家里漏雨了吗?”
张嫂还有点扭捏,但是刘婶已经以金漫好朋友的身份自居,拉着金漫的手就开始泪眼婆娑,“这场大雨哟,我家别说漏雨了,鸡窝的顶子都飞走了。”
“我家也是,下了雨又下雪,屋顶冻的梆硬,俺大小子上去补窟窿,一脚就踩掉了半拉。”张嫂也开了腔,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