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漫看着他那副想要宰了自己的样子,不仅没有任何地退缩,反而往前凑了凑,嘿嘿一笑,说道,“就凭你做的那些缺德事,只砍掉你一根手臂,简直就是便宜了你,就算是把你砍成个七八半,扔到集市上,估计也不够你这些年的那些仇家过来抢夺吧。”
“太子之位,皇位之争,向来都是血腥而残酷的,你懂什么?就算是我父皇的皇位,当年也是这么得来的。”
这话竟然从来没有听任何一个皇子说过,就算是一直被苛责相待的萧砚,也从来没有说过萧圣的这段往事,太子这么起了个头,金漫瞬间便感兴趣了,她起来往前又凑了凑说道,“那你不妨给我讲讲,当今圣上是怎么血流漂橹、坐上皇位的?”
太子看着金漫一脸八卦的神情,说道,“你想知道吗?若是知道了,你会怎么做?像我父王那样,为萧砚扫平障碍,杀了我这个碍事的太子,好让他继位嘛?”
金漫听了以后,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摇了摇头,说道,“太子殿下,言重了,你好歹还没有被废黜,仍然是一国储君,我就算是帮萧砚,也不能堂而皇之地杀了你。如果真的是我一时头脑发热,在试炼谷中
宰了你的话,那么我的路可就难走了。你想想看,杀了一国的储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罪啊,我是绝对不能活了,如果萧砚不能按照律法杀了我,那么他就无法面对律法、无法面对百姓、无法面对史官的口诛笔伐。可是如果萧砚杀了我,他就无法面对那些为他尽心竭力做事、为他一心铺路的忠臣,这不是将萧砚逼到进退两难的绝境吗?杀了你容易,可是再让我想出一个办法,将萧砚从这绝境中解救出来,我可是做不到的,毕竟我只是个弱质纤纤的女子,你们这些人的那种一肚子坏水,我也是学不来的。”
太子只觉得自己的伤口都没有现在的头来得痛,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这样,将自己的罪过说得仿佛是一种施舍,或者是做了天大的好事一样的。这个认知让萧玦十分无语,抛开双方的立场不同不说,他还是一直很欣赏金漫的,毕竟就算是寻常男子,也无法像她一样,将事情做得又狠又绝又准,而且事后还能像没事儿人一样,拔出自己,将事情摘了个干干净净,好像她说到底,都是为了萧砚,都是为了官家,而不是为了她自己。一般这种气魄和手段,就算是在敌方的
阵营之中,也不由得让太子在心里心悦臣服。
他看了金漫许久,只说道,“可恨老天爷并不帮我,他竟然把你放在了萧砚的阵营之中,若是有你在我身边相助,我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金漫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她的心里已经给出了太子答案,她永远不可能和他这样的人,站在同一个方阵之中,篡权夺位是一回事,而为了自己的目的滥杀无辜,又是另一回事。她当然能够明白,杀掉这些挡路的人,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但是她并不认可这么做。
太子在这一刻却变聪明了似的,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一样,冷笑道,“你不要以为萧砚就是个纯纯的善良君子,他背地里做过的那些事情,你又知道多少?恐怕你知道了之后,也会更加厌恶他的。”
金漫只能叹息,看着悠然不绝的太子说道,“我自然知道,为了皇位,没有哪一条路是干净的,可是太子啊,你和三殿下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在于,他会隐忍,就是为了不让你伤害他身边的人,而你却为了能满足自己的变态心思,不顾一切地而肆意妄为,你想杀了安康给萧砚威胁,你就杀了他好了,或者是抓来做人质也就算了
可你偏偏…”
金漫说到这儿,仍然是脸上带笑,但是萧玦却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想要掐死他的那种决心和杀气。“可是你偏要虐杀这个孩子,这就是你和萧砚最大的不同,这也是我不可能站在你的阵营之中的最大原因。”
太子听后陷入沉默,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说道,“但愿你记住今天所说的话,回到京城以后,希望你不要后悔。”
一直保持着十分警惕的金漫,忽然间警铃大作,对太子说的这句话,下意识地有了一些反应,她觉得,这句话绝对不像太子说得表面这么简单易懂、这么容易,这句话的背后到底蕴藏着什么?他到底是想告诫自己什么?
太子好像看出了她的忧虑,又问了一句,“在回去京城之前,你若是改变心意,可随时告诉我,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让步。金漫,不要一直挑衅我的底线。”
金漫这人向来最会识时务,她听了太子的话,越发肯定了心里的那个想法,忍不住向窗外看去,只是窗外看起来十分的平和、安宁,比之从前,这越发接近了京城的入城口的地方,周围也逐渐活跃,有了些贩夫走卒和行人,除了他们仍然会围着马车
的后面窃窃私语之外,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地自然,这点反而让金漫越发紧张了起来。
她从马车之中钻了出来,到萧砚的身边轻声说了些什么,萧砚静静地听着,等待她说完,才点了点头,神态轻柔,又带着几分尊重。见他如此,马车下那些原本叽叽喳喳八卦着的人群之中,有不少少女少妇,发出花痴般的轻笑声和尖叫声,仿佛是被三殿下方才的风采所折服。
金漫在马车上扫了她们一眼,在众多的女子眼中,竟然一致地见到了“嫉妒”二字,心里不由一声感叹,这些人知道什么,若是知道她为什么一路上被萧砚如此优待的缘故,只怕就不会再羡慕了,大家躲都来不及。等她钻回马车的时候,太子已经闭上了眼睛,显然,方才与金漫的斗嘴,让他花费了不少体力。金漫看他脸色比从前还要苍白一些,赶紧过去拿起他的胳膊仔细搭脉,此时已然十分虚弱的太子没有睁眼,但是仍然坚持着想要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