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谢周离开了逍遥峰。
他在山脚下的村庄里吃了顿早饭,被饭铺老板认出是青山弟子,怎么都不收他的钱。
秉持着不能白嫖的原则,谢周把铜板留在桌上,接着出发,以正常速度向长安城走去。
正午时分,他又在长安城郊大路旁边的茶棚稍作停顿,要了一碗凉茶。
喝完凉茶后,他继续走了近十里路,才来到长安南城脚下。
长安城乃是大夏国都,亦是世间最为宏伟繁华的城池,共有十二条官道在这里交汇,仅是南城墙便开了八个城门,皆有卫兵把守,管控极为严格。
城外官道两侧,除去茶棚饭摊这种供旅人歇脚的地方,甚至还有绢布、铁器、瓷器这等露天的店铺行肆。也不知开在这里有没有生意,但卖家站在摊前吆喝的不亦乐乎,招呼城外旅客们过来挑选,繁华可见一斑。
等到谢周排队入了城,来到贤运民驿的时候,已是午后。
管事进去通报,很快朱贤就迎了出来。
“谢兄弟来了,里面请。”朱贤与谢周寒暄几句,与他并肩进了贤运民驿。
虽然是长安城最大的民驿之一,但其实这里并没有多少客人来往。
因为贤运民驿的车队都停在城外,城内也另设了个几个办事处,西市这边名为总部,倒不如说是朱
贤的个人府邸,只有遇到像孟员外这种比较大的生意,朱贤才会约到此处商谈。
朱贤把谢周带到了前厅,也是昨天他和孟员外谈生意的地方。
如果有贤运民驿其他人在这,一定会觉得奇怪。
因为朱贤习惯谈生意用的那张牌桌,不知何时换成了檀木制八仙桌。
此外,朱贤给谢周倒的是酒,自己杯子里倒的同样是酒。
谢周并不觉得奇怪,从认识以来,他与朱贤都是以朋友相处,跟生意没什么关系。
这还是他和朱贤的第一次合作。
两人闲聊几句,便转到了正题。
“那孟员外是什么来历?”
谢周好奇问道。
朱贤不再隐瞒,对他说道:“他叫孟君泽,曾经是折威军的军师。”
“折威军……”
谢周重复了一遍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眯了眯眼说道:“折威军不是被取缔了吗?”
朱贤道:“是被取缔了。”
折威军曾是青州道军,始于永仪二年,隶属齐郡侯孟君集麾下,十几年来战功卓越。
在这其中,折威军最为有名的战役发生在永仪十七年,也就是五年前。
北境的谷昌国挑衅大夏,阻断了北域与中原的商路,导致大夏无法与北域进行商业来往。
这让皇帝陛下极为恼火,决议派兵征讨。
折威军统帅孟君集独挑大
梁,率军北上,从凉州进发,竟一路高歌猛进,不仅将谷昌国彻底打穿,甚至生擒了谷昌王,获三郡,五县、五十二城,俘虏三万降兵,战马四千多匹。
胜利传回长安后,包括皇帝陛下在内,一众朝臣都震惊了。
要知道,谷昌国去凉州四千余里,中间有将近两千里的沙碛,途中地无水草,白昼时热风如烧,入夜后寒风如刀,可以说占尽天险地利,易守难攻。
皇帝陛下派兵征讨,只是为了打压谷昌国的士气,然后双方和谈,重启商路便是。
谁都没想到折威军竟能胜的如此完美,直接在谷昌设立都护府,开拓了大夏疆域。
这可是开疆扩土的荣誉,对皇帝而言,简直是意外之喜。
立下大功,孟君集归来之后,本以为能加封国公名垂青史,谁曾想却发生了意外。
谷昌国的王子在府内侍卫的护送下逃出生天,比折威军更早赶到了长安。
这王子在皇城下跪了七天,手捧印玺,以血为书,控诉孟君集的罪行。
私藏谷昌财物、擅自坑杀俘虏、抓谷昌美女充为奴婢、随意发配无罪之人……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孟君集甚至纵容部下屠城,劫掠城中百姓。
亡国之子抛却脸面的控诉很容易引来同情,稍一发酵,便传的满城皆知。
加
上孟君集平日里的为人过于刚强,在朝中得罪了许多文官,而这群从未上过战场的文官,自诩读过几年圣人书籍,最厌恶烧杀淫掠之事,对孟君集的做法大为不满。
共有三十多个言官上奏弹劾。
于是……
当孟君集归来时,等待他的不是加封和庆功宴,而是牢狱之灾。
孟君集入狱后,折威军便被取缔,军中将士打散充入其余诸军。
此事是永仪十七年的第一大事,闹得沸沸扬扬,就连谢周这种久居青山的人都有所耳闻。
谢周挑了挑眉,疑惑说道:“孟君集不是只关了半年便出狱了?”
孟君集是大将,又是功臣,落井下石的人多,为他求情的人也不少。
此外,皇帝陛下和他乃是同窗故友,待风头过去,便赦免了他的罪名。
朱贤说道:“赦免的是孟君集,这个孟员外叫孟君泽,是孟君集的族弟。当初他为孟君集抗下了不少罪名,被关了将近五年,上个月才从牢狱里出来。”
“喔喔……”谢周恍然说道:“所以他这是要返回齐郡老家?”
朱贤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如今孟君集被打回齐郡封地,他当然要回去。”
“谷昌灭国后,虽然大部分高手死在了战场上,但仍有部分活了下来。”
朱贤说道:“孟君泽身在长
安城,他们不敢如何,等出了长安呢?”
谢周明白了,说道:“原来如此。”
难怪肯出三千两银子。
朱贤耸了耸肩道:“不过五年过去,谁也不敢肯定这些人还会不会过来寻仇。”
谢周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便是这个理。”朱贤笑了笑,举杯喝了口酒,说道:“另外,我得交待你两句,虽然拿了钱,但如果遇到了解决不了的敌人,该溜就溜,千万别拿小命开玩笑。”
谢周点头道:“我明白。”
便在这时,贤运大院里响起了一道声音,人还没进前厅,便嚷嚷说道:
“朱掌柜,你这咋回事啊?一趟护送就丫的给我六百两,真不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