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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心牢
    其实柳心月才是最先来到无名药铺的“访客”,她在申时一刻就走进北十九巷,彼时谢周还在药铺里给最后一位病人看诊。她很想走进药铺,和谢哥哥说几句话,也可以像元宵那样、像她小时候那样帮谢哥哥打.打下手。

    可她却不敢进去。

    与凌晨时的偶遇不同。

    这次她是来道别的,也是来……

    来到北十九巷就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哪还有多余的勇气迈过那道门槛呢?

    她甚至只敢用余光偷瞧谢周两眼,因为她听说谢周的感知力很强,她担心被他看到。

    她看着谢周离开药铺去往多宝楼,看着那个名叫元宵的小姑娘关上铺门。

    柳心月握着小拳头给自己加油,终于决定上前敲门,在药铺里等他。

    然后她看到了花小妖。

    她不认识花小妖。

    可不妨碍花小妖的到来直接将她好不容易凑足的勇气打散。

    没等柳心月第三次凑足勇气,她就看到了燕清辞。

    她也不认识燕清辞。

    不过她见过燕清辞,看着那道高挑的身影,猜到那就是燕清辞。

    她看到花小妖在燕清辞进去后不久便选择离开,看到谢周后脚便到。

    她看到……

    他与她手牵手肩并肩地向远处走去。

    可惜这句话里的她不再是她。

    远处有风吹来,倒春寒的天气,夜风不算大,却吹得她手脚冰凉。

    其实她的修行天赋很好,又有柳金和柳玉一起为她打下修行基础,尽管才芳龄十七,尽管修行中时常偷懒,但也在两年前就修到了二品境,身

    体里的内气充沛,根本不会畏惧寒冷,更不会畏惧这些许倒春寒。

    之所以这时候手脚冰凉,完全是心情方面的问题。

    黑暗里的风好像有古怪,竟能穿过她的衣袂,将寒意直接留在她的心上。

    柳心月别过头去,不敢再去看他与她的背影。

    尽管街巷间的灯火早已熄灭,总有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余光从远处打来,被灯柱拦截,留下一片狭窄的阴影,像是一间心牢。

    少女慢慢地低下头,看着脚下孤独的、黯淡的、极难察觉的影子。

    这个小小的影子站在黑夜里,两只手僵硬地交握着,思绪在她的脑海中悄然静止,时间在她的世界里继续流逝。

    原来她已经在这站了有一个时辰了啊,

    在这一个时辰里,她的勇气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可惜直到最后,都没能支持她迈过这间心牢。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等待是最漫长的煎熬。

    这句话好像不是那么的准确。

    因为她觉得时间过得还是那样快,像只小偷般悄悄溜走,不会有任何声音。

    也对。

    孤独永远都是无声无息。

    便在这时,一道轻微的叹息声在她身后有些远的地方响起。

    柳心月没有害怕,因为她听出那是父亲的声音,有些僵地转过身来。

    柳金从黑暗中走到她的身边,想要摸摸她的头,犹豫了下又把手放了下来。

    他想说婚约,想劝心月勇敢,想劝心月喜欢就去争取,想劝心月去把婚书亮到燕清辞面前,于情于理你都应该是他身边的那个人,而不是那个

    后来者,那个与谢周相识还不到一年的燕清辞。

    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柳家子女不是那样的人。

    柳金脑海中浮现出谢周的身影,又想着他们柳家对谢周的那些恩惠,想到女儿对谢周的一往情深,很是恼火,可却没办法将这些恼火表露出来,于是更加恼火,最终只能化作一声轻叹。

    便是这一声带着怜惜和心疼的轻叹,让少女几乎流下泪来。

    但是没有。

    她揉了揉眼睛,仰起头,看着头顶的漆黑一片,努力地把悲伤藏了起来。

    少女轻声说道:“爹,咱们走吧。”

    “嗯……好。”柳金怜惜道。

    “爹。”没走几步,少女再次喊道。

    “嗯?”

    “我想去小姨那边了。”

    “嗯————”柳金沉默了下,轻声道:“好。”

    ……

    ……

    不知到了夜半几时,便是生物钟向来准确的谢周都模糊了时间,看着月亮从夜空里消失,星星慢慢变淡。

    这么多天的想念好不容易落到实处,却只得来这半宿的温存,很快又到了分别的时刻。

    谢周把燕清辞送到不良人的住处附近,准备返回药铺,突然想起独自守在药铺里的元宵,便又转道去到南街龙楼对面的糕点铺子里。

    凌晨时分,糕点铺自是关着门,谢周犹豫了下,还是上前敲开门拿走了两盒点心。

    东家是个二品境的修行者,五十岁左右,壮年已过,老年未至,精神力远不如早年,做不到像谢周那样只用冥想就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每天至少得睡三

    个时辰才行,被突然的敲门声惊醒,以为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情,急忙和那伙计爬起来,三步并两步起来开门,把谢周迎了进去。

    当听到谢周只是来拿两盒糕点的时候,东家与伙计对视一眼,沉默许久。

    短暂的尴尬过后,东家回了句少爷稍待,这糕要现蒸的才香。

    随即便起火烧水,用两刻多钟给谢周蒸了三盒热呼呼的糕点出来。

    待谢周道谢离开之后,东家和伙计两人再次对视,沉默了很长时间。

    “少爷第一次来取糕点时,路口站着的那位,你看清了没?”东家忽然问道。

    “隔那么老远,天又黑得厉害,我哪看得清楚?”

    伙计合计了一下,猜测道:“但我看她那身段,像是燕首座家里那位。”

    东家也这么认为,幽幽说道:“这么说,这两盒点心就是带给药铺里那丫头的了。”

    “应该是。”

    “你说燕小姐知道那丫头不?”

    “应该知道吧。”伙计不确定道。

    “知道还买?”东家嘟囔道。

    “少爷没给钱啊,也不叫买。”

    “少跟老子贫嘴。”东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虽然他们不是普通的东家和伙计,但却是明确的上下级。

    “带了又怎样,那小丫头片子,还不到十五岁,燕小姐至于跟她吃醋?”伙计撇撇嘴道。

    “也是。”东家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