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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7、我不杀伯仁
    密室里没有一丝风,烛火安静地燃烧着,显得十分幽静。

    谢淮连续闭关三天,恰好将多宝楼的拍卖会错过,自是迫切地知晓事情的经过。

    东家早就打好了腹稿,不急不缓地将拍卖会上的场景和后来发生的乱象讲述了一遍,不求快,但求每件事都讲得足够清楚。

    “无垠剑被司徒行策所得。”

    谢淮对这一点毫不意外,作为当世领域境下的最强者,司徒行策亲自来黑市取剑,哪有不成功的道理。

    不过当听到最终成交价高达一百二十五万两时,谢淮还是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可不是对金钱没有概念的甩手掌柜,自从十六岁正式接管谢家之后,他就明白金钱有多么重要。

    激励下属、抚恤亡者、收买人心,每一件事都需要用钱。

    而他们手里的钱一直都不够用。

    龙XX楼的利润都被用来养黑市中的弟兄们,暗影楼的赏金全都被影老用在培养死士和小规模的复仇中,黑衣楼能够正常运转,全靠寇德昌和其他几位经商者的商业活动,一年到头大概也就是三百万两,除去维持商队运转的资金,分润到黑衣楼的份额大概是三分之一。

    寇德

    昌已经是雍凉道数得上的豪商,可如今来看,与何家这种天下范围的豪商相比,就宛如萤火皓月,差了太多太多。

    “昨天晚上,月娘去拜访了唐守晙。”东家向谢淮禀告道。

    谢淮自然知道唐守晙便是如今的蜀郡太守,蜀地唐家三房的一把手。

    同时唐守晙也是唐家此行黑市的代表,在前天的拍卖会上出价买走了两件珍品。

    谢淮问道:“商议结果如何?”

    东家叹了口气,带着些遗憾的口吻说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客客气气,不言其它。”

    谢淮对这个答案早有预知,倒也不觉得失望。

    在十多年前,王谢就请求过唐家的帮助,唐家也确实给了他们一些帮助。

    否则谢凌霜也不可能隐姓埋名,改换身份后拜入药王谷。

    但在黑衣楼看来,唐家做的还是太少了,他们希望能与唐家达成更深层的合作。

    面对黑衣楼的数次邀请,王侯、王丘南、谢三顺等至强者的拜访,唐家的态度从来都是无可挑剔。

    可就像东家说得那样,唐家给予的只有和善的、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的态度,而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表示。

    “唐家在这方面的顾

    虑还是太多了一些,况且唐老爷子也发了话,不管唐家哪一房,都不会与黑衣楼合作。”东家稍有怨气地说道。

    他们谢家以前是大夏朝最强大的家族之一,唐家都要矮他们一头,却一时大意被皇帝剥夺了所有荣耀和力量。

    尽管皇帝没能彻底覆灭王谢,但谢桓等主心骨都被诛杀,墙倒众人推下,自然荣光不再。

    曾经的那些朋友一个个都像是蛇蝎般避之不及,素来求稳为主的唐家同样如此。

    想想以前,世间珍宝皆入吾彀,他们什么时候为些许黄白之物发过愁?

    “不肯便算了,倒也不必强求。”

    谢淮随意说道,显然觉得月娘去找唐守晙商谈属实是多此一举:“继续说其他事。”

    东家犹豫了下,轻声说道:“守夜人和司徒行策的宿命一战以守夜人战死告终,慑神剑也为司徒行策所得。”

    谢淮沉默下来,黑色面具下的空洞幽深至极,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感受着某种突如其来的寒意,东家便知道,家主的心情很不好。

    “说起来守夜人除去教了我一些东西,好像也没有什么了。”

    谢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握成拳头,

    松开,再握成拳。

    “但……他终究教了我一些东西。”

    于是谢淮不得不承认,守夜人是他的老师,尽管他们没有任何师徒之间应有的情感。

    可是谁又能否认,在守夜人将传承送予他的那一刻,没有寄托师父般殷切的希望呢?

    所以谢淮理当认他为师,理当继承他的遗志,也理当为他的死复仇。

    守夜人临死前,对司徒行策说道,师兄,不要再收两个徒弟了。

    因为他不希望他们这一脉的传承者,陷入到为了几把剑而争斗不止的轮回中。

    可他似乎忘了,他也收了“谢淮”这么个徒弟。

    他当然不希望谢淮复仇。

    可是,当年师父死去的时候,又何尝希望他继续复仇?

    宿命包含命字,命之一字,玄之又玄,无法摆脱。

    东家猜出了谢淮的心思,有些着急,连忙提醒道:“家主,守夜人是自戕而死,司徒行策并没有杀他。”

    很简单的一句话,很正常的一句话,却像是天火坠落大海,让无尽的海水都沸腾起来。

    谢淮抬起头,看向东家的眼睛。

    密室里的温度忽然间下降不知几许。

    东家如坠冰窖,不可自抑的紧张起

    来,惶恐间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

    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颤栗着,呼吸停滞,整个人都僵硬下来,像是摇摇欲坠的冰棱。

    “家主……”

    东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样的眼神,这样生死不由身的最极致的冰冷和恐惧感,他只在谢淮身上感受过一次。

    那年谢淮十六岁,刚刚从谢三顺手中接过谢家的权柄,他需要立威。

    今天是第二次。

    在其他时候,谢淮都是一位赏罚分明、宽厚和煦的领导者。

    “守夜人自戕而死,司徒行策没有杀他,所以与司徒行策无关。”

    “真好。”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难道我就没有罪了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习惯跳过过程只看结果?”

    谢淮幽幽地说着。

    这个问题不需要答案,东家更不会傻乎乎的给出回答,心底更加恐惧,额头和地面贴得更紧。

    虽然谢淮说的是守夜人之死,说的是司徒行策,但不知为何,东家模糊地感觉到,谢淮说的不只是守夜人和司徒行策,还另有所指。

    应该与谢周有关。

    因为谢淮下一句话便问到了谢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