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之后,看着默默看着自己的宋夫人。
骆宾王明显底气不足,因为他们所谓的吊民伐罪,恢复李唐江山,在一开始跑歪了,根本就是奔着割据而去的。
在骆宾王自己看来,其实跟隋末割据的窦建德他们,没有太大的分别。
“那我如果执意去辽西的话,你们会阻拦吗?”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虚弱,确实如此,他已经老了,这本身就是他最后一次远行,如果朝廷还会阻拦的话,他也就只能放弃了。
“你想什么呢?谁知道你去辽西是去杀蛮夷,还是去投奔契丹人的。”就在骆宾王抱着一丝侥幸的时候,那个身穿武士服的中年人忽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冷冽,似乎骆宾王只要再往前一步,他就要杀人了。
“你是哪个?”骆宾王审视着看着眼前的中年人,色厉内荏道,“你竟然怀疑一个读书人!?我虽然落魄,但起码是华夏子孙,怎么能做卖祖求荣的事情?”
“呵呵,人心隔肚皮,不然你怎么在扬州藏了那么多年没动静,辽西一乱你就动身了。”那中年人冷冷的说道,“对了,我不是哪个,自我介绍下,北海县不良帅胡彪。”
“你一个小小的不良帅,竟然敢阻我去路?”骆宾王恼火异常,旋即清醒过来,一脸苦笑道,“是啊,我现在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让一个不良帅给我面子。”
“要不是给你留了几分体面,刚才就去叶先生家抓你了。你还以为你是当初的骆宾王吗?梅花卫可以不抓你,不代表我不良人不抓你。”胡彪加了把劲儿道,“毕竟兄弟们也是需要赏钱过日子的。”
胡彪越说表情越是嫌弃,“你说你骆宾王也算是个读书人,起码要明事理吧?朝廷怜惜你的才华,不舍得杀你,你就这般自暴自弃吗?哪怕你去了辽西,你这身子骨又能做什么?给契丹人送个连头发都没有的人头?”
“你怎么这么说话?读书人心怀浩然之气,存满腔热血,即便是不能手刃敌酋,起码也能在战场鼓舞人心吧?即便是不能鼓舞人心,我去运送粮秣,搬运滚木礌石,也能做一份贡献吧?”骆宾王一边儿说着,一边儿鼓舞着自己。
“再说了,我这把年纪了,留在华夏也没什么用,去了战场,就算是连礌石都搬不动,把头送过去,让契丹人砍,起码也能耗费他些体力。”
“谁说你没用了?北海的书生叶琛,三十多岁科举不第,人家依然知道拿书中所学造福乡梓,可你却只知道去辽西送人头。”宋夫人也接过话来,跟着数落道,“你要是走不到辽西,就死了怎么办?这一辈子岂不是白活了?一辈子就做了一件大事,跟着徐敬业谋反,结果还成了笑话。”
“那不是笑话,我们真心想推翻暴政!”提起此事,骆宾王钻进拳头,心说,起码我是如此。
“你们那是推翻暴政?圣人是哪一点做得不好了,非要让你推翻?你那檄文写的文采飞扬,可是你做的事情,哪一点有几分读书人的意思?你们这刀兵一起,多少百姓跟着你们生灵涂炭?事后你找个地方,青灯古佛了,百姓受的罪跟谁去诉说?”
“别说了,别说了,都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了,你们再翻出来欺负我一个老人家有意思吗?”骆宾王心一横,继续道,“既然你们不许我去辽西,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总不能把我送回扬州,让我继续去念经吧?”
“欺负您?”他不说欺负,宋夫人还没什么。
毕竟从始至终他都是对骆宾王抱着一种尊敬的态度在的。
听到欺负,宋夫人立刻忍耐不住,心中涌起火气,指着骆宾王说道,“你们去抢夺那些无辜百姓的口粮做你们的军粮的时候,怎么不说欺负呢?两个本该捉拿你的朝廷官员,站在这里,劝你迷途知返,你不心怀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说我们欺负你?”
“好,就算我们和那些百姓不值一提,那您非要送死,对得起当初隐匿您的亲人朋友,对得起辛苦栽培您的师长吗?您的意思是,朝廷培养了您那么多年,您的师长辛苦教育您那么多年,您一事无成,然后去战场上白白送死,就可以自我解脱了吗?”
“到时候您让史书怎么评价您呢?您让天下读书人如何评价您呢?是不是所有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可以消防您,觉得自己一事无成,就去送死呢?”
“我都说了,我一把年纪了,没有用处了。但凡有办法,谁不想一展心中所学,谁愿意去送死?至于其他读书人,他们不会跟我一样蠢得。不会的。”
可怜的骆宾王一边儿说着,一边儿自我安慰道,“你们是不会懂我心中的痛苦的,你们不会懂得........”
“没有用处?当真是没有用处吗?你不容于朝堂,你就自暴自弃?”宋夫人气恼的摇头,继续道,“还有,当初你跟着徐敬业造反,失败之后,多少人往你身上泼脏水,你的家族因为你蒙羞,你说你死在战场上,污名得不到解决,到时候是想让培养你的家族,跟着你耻辱一辈子吗?”
“我......我......”骆宾王确实没想到这茬,而宋夫人的指责,也让他无地自容,竟然也不知道如何辩驳,最后羞愧的蹲在了地上。
“我怎么就活成了这个样子。”他越想越难受,老泪纵横道,“竟然让你们这些小辈,这般的羞辱........我........”
话罢,竟然愤怒的要以头撞地,被一边儿的胡彪一把拦住了。
“何至于此。”宋夫人也心里难受,连忙上前,掏出手帕,亲自帮骆宾王擦拭额头的泥土,放缓声音道,“您落得今天的田地,也不全因你自己。我们都是肉体凡胎,受大势裹胁,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可是先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