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这东西,虚无缥缈的厉害。
谁能想到,去岁自己还开车跑车满泉城乱窜,转眼间就来到了武周,见到了未来的唐明皇呢?
两个人,一口一个贤兄的叫着。
这就跟自己去了趟法国,小马跪求自己指点,如何重现法兰西的荣光几乎没啥区别。
尚在天字房外,远远地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姜蒜气息。
李隆基笑着侍奉在门外的侍女说道,“去告诉王妃,我带客人回来了。”
侍女行礼之后,急匆匆的进入房间。
叶琛皱眉,这礼仪规格有点太高了,带着客人去内室见女主人,还让女主人煮茶。
这搞不好要被有心人记录,千古留名的。
就跟李白让高力士拖靴一般。
这种事情,叶琛还是十分谨慎的。
当下笑着说道,“王驾,可以找驿卒寻个包间,咱们一起喝茶便好。”
李隆基一把拉住叶琛的手,认真道,“这般岂不是显得我李三郎不懂礼节,叶贤兄不要想那么多,随我来。”
真的被卷入历史进程,叶琛感觉身子有些打颤。
绝对不是害怕。
是因为这一步走得太快了,太急了。
这让他非常兴奋。
有点他娘的开了个小卖部,然后雷爸爸非要说,给我投资五十个小目标。
还问我,are有o一样。
不对,现在改口号了,是澎不彭湃。
很快侍女出门,将二人迎了进去。
叶琛跟在李隆基身后,缓步进入房间。
王妃是个很会操持家的女人,虽然刚刚进驻驿站,但是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房间内带着一个小号的蜂窝煤炉子,里面放了是叶家特供给贵族使用的蜂窝煤,里面加了松木粉,燃烧起来的时候,有淡淡的松木香气。
王妃正拿着扇子,轻轻地扇着火炉上的火,煮着茶水。
听到脚步声,王妃赶忙起身,端庄行礼道,“王菱见过先生。”
叶琛看了一眼,下意识地低了下头。
实在是这王妃王菱长得倾国倾城,绝对是自己两世见过最美的女子。
先前带着头纱看不清面目,如今看来,李隆基这家伙,真的是艳福不浅。
只是自己不通历史,不知道为何,唐明皇最后没有跟王妃留下什么典故,反而大家都只知道杨玉环呢?
待叶琛还礼之后,王妃恭谨地说道,“王爷,先生你们先坐下,茶水马上就好了。”
落座后,李隆基拉着叶琛的手说道,“叶贤兄,一个小小的北海郡手还是太委屈你了,你跟我并肩子干吧,有朝一日我龙登九五,我让你坐独相。”
叶琛脸都绿了,这么直白的吗?
这就跟去面试,对面的董事长连简历都没看,拉着你的手跟你说,明天来公司当CEO吧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一边儿的王妃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三郎。
三郎啥时候变得这么贱兮兮的了?
往日里招揽贤士,虽然客气,但是也没这么没架子啊。
叶琛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王爷,王爷,你先把手撒开成吗?你弄成我了。”
李隆基这才发觉,自己握着叶琛的手用力过猛,人家的手腕都红肿了。
但却不肯松手,只是讪讪地松了松说道,“叶贤兄,你与我遇到过的所有的能人异士都不一样,往日里没见面,我只听风言风语就知道你有治国之能。”
“如今见面,虽然未及详谈,只观青州的风俗,便知道说你有治国之能都有些对不起你了。”
“叶贤兄,莫要怪我轻佻,实在是他们不识你的才华,让你这块美玉蒙尘。”
叶琛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李隆基又道,“你先别急着说话,你或许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好,但是我知道。而且今日这些话我不与你说,明日你在北境立下功勋,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我便是想说都没有机会了。”
李隆基就跟倒豆子似的,喋喋不休地说道,“叶贤兄,你也是风云人物,朝中上上下下的有机会竞争那个位置的人,想必你也都清楚,他们是什么废料,你应该一眼就看得出来。”
“我煌煌天唐交给他们,就再也没有复兴之日了。”
“这天上地下,也只有我李三郎,有这个本事,重现贞观盛景。”
叶琛知道,今日不说些什么,便是过不去了。
他一直盯着李三郎,思索了再三,终于缓缓地说道,“你认为自高祖以来,历经太宗文皇帝、高宗皇帝、天后四任君主,国家的对外之策如何?”
一边儿的王妃诧异的看了一眼叶琛,这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啊。
人家做君主的,不都是正儿八经的先问手下人治国之道吗?
怎么到了自己家反过来了?
岂料李隆基闻言,竟然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思索了半晌之后说道,“不如大汉!”
话一开头,李隆基又开始了他的倒豆子模式。
“即便是太宗文皇帝也太过于柔和了,在我看来,对待这些蛮族,只要两个字就足够了,那就是霸道。”
李隆基的语气铿锵道,“都是生而为人,他们的子民是子民,我们的子民就不是子民了吗?凭什么无缘无故地对他们好!心情好了,干他们一顿,心情不好了,还是干他们一顿。”
李隆基目光灼灼地看向叶琛问道,“敢问叶先生,小王的应对可还得当?”
王妃在旁边儿看得一愣一愣的,这跟王爷身边儿的先生们经常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怎么这么大逆不道起来。
叶先生是正统的读书人,读书人最讨厌打仗的,你跟他说这些,岂不是惹他不喜欢。
叶琛看着眼前一脸昂然的李隆基,神色复杂。
就在王妃以为叶琛会拂袖而走的时候。
却见叶琛端起酒盏,轻轻地抿了一口。
嘴角泛起了淡淡的微笑,“这条路可不好走啊!”
李隆基见叶琛笑了,瞬间心情一松,诚恳道,“以李三郎之能,即便是坐上了那个位置,也未必能成,但若是有叶贤兄辅佐,就一定能成。”
叶琛起身,躬身而拜,“今日便到这吧。”
说着,再拜于王妃,笑道,“谢谢王妃您的茶,这是叶琛喝过最有心的茶水了。”
说完,转身而去。
李隆基起身想要送一送,却被叶琛阻挠了。
待折返之后,李隆基有气无力地坐在床头,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位叶贤兄即将掌军,而且执掌的是河北的兵马,久战兵卒必然悍勇,哎。”
王妃小声道,“三郎,是不是刚才你那一番话,气到他了,我听说读书人,最讨厌打仗了。”
李隆基摇头道,“不会,本王看人还是很准的,不然也不会跟他说这一番话。大家心里都有一团火,只要一靠近,就能感觉到互相的炽热。”
王妃点了点头,但是还有些埋怨道,“可是,您都这般给他礼遇了,可他还是说走就走了。这样的人,未必能为您所用。”
李三郎看着蜂窝煤炉子里忽明忽暗的火苗,笑道,“如今我们李家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女帝重活出了第二世,不知道多少人倒向了武家,可他却敢跟我并驾而趋,甚至一同进入驿站内室详谈。他即便是什么都没说,也相当于什么都说了。”
王妃颔首道,“这么说来,这可偷偷摸摸来见您的臣子要强太多了。”
李隆基颔首道,“可不是么?而且叶贤兄刚才只是说,这条路不好走,但是却没说他不会去走。”
“你回想一下,这段时间我们听说过的关于叶贤兄的事情,有哪一件做来的容易呢?”
“他没拒绝,其实就是同意了。”
“可是王爷,人家不都说,国家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战争,已经到了休养生息的时候了吗?”
“莫非您真的有朝一日,登上高位,又要起兵大杀特杀吗?”
李隆基脱下棉服,从王妃手里接过茶盏,清洗起来,笑着说道,“休养生息他们就不欺压百姓了?况且这些府兵制、均田制逐渐崩坏,不就是我大唐的土地不够用了么?”
“可我若是让寰宇都插上唐旗,让我大唐子民行走天下,可以随意开辟良田,那府兵制和均田制还会崩坏吗?”
“叶贤兄有耕种之术,有经营之法,这都是兴国必不可少的,我若是得他相助,天下将大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