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好归好,咱们也确实从契丹人手里抢夺了一批战马,但是大家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的补给,之前频繁的战事,以及赈灾,已经让我们的后勤捉襟见肘了,根据我的盘点,如今我们的物资也就勉强足够我们打一场中等规模的战役。这还要建立在又要不顾百姓的死活的情况下。
我们如果非要吸纳这些杂胡,那么我们肯定不能只管他们一口饭吧,铠甲、武器、粮秣这些问题我们都要管,甚至他们的族人的生死,我们也要管着。
虽然我们目前没有杂胡数量的具体数据,但是二三十万人总归要有的吧,这么多粮草哪里来?
我看着十有**就是契丹人的阳谋,逼着我们出粮草,分出人手去管理,想用担子压垮我们!”
骆宾王闻言,当即便是脸色大变,“几十万人?真的有那么多吗?”
说着看向张仁愿,因为他是本地官员,这数据上他最清楚。
张仁愿闻言也是面色发苦,思索了一番说道,“很多杂胡不在册,我也不知道具体数据,但是我觉得陈大人说的算是保守的,一旦我们对这些杂胡进行接纳,我认为栖身于突厥、高丽的杂胡也会源源不断的重返河北,到时候可就不是几十万人的事情了。上百万都有可能。”
大家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崔思道开口道,“粮草问题,我记得先前已经让诸位向家族写信求援了,以总管府的名义,拿我们未来缴获的物资变卖,以及未来屯田的收益作为担保,向各家借贷,不会没有效果吧,我记得族中已经运来了三万石粮秣。”
陈子昂没有反驳,而是说道,“裴宽未来,娄相未打败仗之前,以我们的情况来看,粮草陆陆续续抵达,确实可以支援一段时间。
但现在情况变了,娄相这仗一打,当兵的造粮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再加上裴宽收拢各地的难民,我们的支出已经是天文数字,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咱们的粮草可能支撑不了十天,即便是各家约定的余粮真的都能来了,也支撑不了一个半月。
而且我这里还有一个很不幸的消息,河南道有兵乱,我们的粮草通道已经不是那么通畅了,粮草如果想过来,就要绕路。”
话毕,他就坐了回去。
他的话,让在场所有人大吃一惊。
虽然先前大家都知道,河南道可能会乱,但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而且一旦河南道乱了,他们还会面临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要不要南下平叛。
一旦朝廷要求南下平叛,这对于刚刚打下些许基础的河北道来说,绝对是一场刻骨铭心的灾难。
在场文武,神色巨变。
就连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卢照凌都变得沉默不语,一脸的忧愁。
大家都爱说,叶漫天是个傻汉,但此时这个傻汉,在给大家添水的时候,也是步伐轻盈,小心翼翼的。
没过多久,张仁愿便开口说道,“前些日子不是有安南商人来卖粮吗?现在安南人虽然来不来了,但是河东的商人可以啊,大家切莫小看了河东道,河东的那帮老抠,谁家地窖里不藏几千石粮食!”
陈子昂开口道,“即便是能说服魏相,全力帮我们收购粮秣,可今年太原闹灾,他现在也是头疼得很,能否分润给我们多少?”
听着手下人议论,叶琛也头疼得紧。
说到底,就是王朝历经高祖、太宗、高宗三位君主之后,国家虽然日趋强盛,但本身内在的矛盾也开始滋生。
而女帝虽然有心解决各种弊病,但世家不配合,百姓不理解,外部又动荡不堪,典型的内忧外患,再加上天灾,这问题就不是一般人可以解决的。
所以才会出现,不停的割让土地,不停的跟异族媾和。
这要换在鼎盛时期,别说太宗皇帝了,就高宗皇帝能让契丹人这么蹦跶?
但眼下,仅仅是粮草这一个坑,就够自己受的。
不过缺粮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而且如今的河北道遍地狼藉,缺的也不仅仅是粮草。
不管是粮草还是士兵,他都缺。
不要觉得河北道吃饭的嘴到处都是,就不缺士兵了。
其实到目前为止,士兵的缺口依然非常大,甚至恢复到战前的五十二个折冲府的配置都做不到。
河北道二十四州一个安东都护府,指着这点人怎么守?
女帝大嘴一歪歪都是你的,其实这就是个烂摊子。
既然粮草的问题解决不了,但是又将问题指出了一个新的方向。
那就是靺鞨的俘虏。
靺鞨的俘虏也非常多,这些人整天吃大周的,喝大周的,也不是一回事儿啊。
而且他们投降的比较早,跟大周的怨气也没那么足,也跟对待契丹人一样,直接杀了,亦或是埋了,总归让各异族担心。
提起此事,大家又是愁眉不展,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大家发现,说着说着,问题又绕到了粮草上。
叶琛也没有很好的办法,他虽然有系统商城,但总不能一口气兑换上万人吃的粮食吧?
而恰在此时,一直坐在一旁没有怎么说话的奚族首领奚万年开口了。.
作为异族首领,他在投靠大周之后,很有狗腿子的自觉,很快提出了自己的方案,“靺鞨内部其实问题很多,拿他们本身的派系来说,就分为粟末、伯咄、安车骨、拂涅等七部,这些人是被大祚荣靠武力征服的,其实真心实意的愿意为其做事的没有多少,尤其是此次大祚荣兵败,有心向我们靠拢的人很多。
我们何不分化瓦解,挑选忠于华夏的靺鞨,将他们编入军中,由他们带队,我们奚族人尾随其后,通过海运的方式去新罗抢,自从薛仁贵将军离开之后,新罗狂的很,屡次进攻大周,我看可以给他们点教训吗?
新罗崽子们哭,总好比我大周百姓哭吧?”
众人听完这话之后,都是眼前一亮。
奚万年趁热打铁,“虽然河北道沿海结冰,但是总归有不结冰的区域,我们完全可以用我们的雪橇先行运输人力和马匹,再用破冰船在承受不起重量的区域开辟出一条水路来,然后用大船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输到新罗,保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崔思道闻言,忍不住皱眉道,“虽然外事权,节度手里也有,但是不经朝廷,轻挑边衅可是杀九族的大罪。”
张仁愿幽幽的开腔道,“他们靺鞨被我们击败了,跑到了新罗的地盘上抢劫,关我们大周什么事儿?”
众人纷纷看向奚万年,奚万年就知道,无耻的周人不愿意背锅,便咬牙道,“我们奚族也有些叛徒的,他们与靺鞨勾结,跑到新罗烧杀掳掠,我也控制不住,但事后我会跟圣人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