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过渡期”,从总体上来讲,是指明末清初的瓷器发展期。
大约一百年前,德国学者帕泽斯基首次提出“过渡期瓷器”,但由于帕泽斯基在提出“过渡期瓷器”概念时,并未过多阐释,这就给后人留下较宽的讨论空间。
帕氏之后的论者往往直接以时间为着眼点予以界定,将过渡期瓷器解释为明末至清初过渡时期的瓷器。
于是“过渡期”的起止时间认定便成为一项重要研究内容。
哈里·加纳将1620年(万历朝结束)至1662年(康熙即位)定为过渡期的起止时间。
索姆·詹宁斯将1620年至1683年定为过渡期的起止时间。
国内有学者详细分析了明末御器厂停烧和清初御窑厂恢复的时间,将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和康熙二十年(1681年)作为过渡期的起始和终结。
反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个过渡期的时间,在学术界至今未曾得到统一认定。
而在这17世纪的社会风情画卷里,景德镇瓷器的官窑属性已经退去,在新兴市民阶层的庞大市场需求下,迅速转向陈设性、装饰性和鉴赏性为主,俨然成为了显示品位、地位、身份的奢侈品。
为符合这种新的审美趣味的变化,“过渡期瓷器”的造型设计与装饰题材也趋向丰富多元和世俗化。日常生活场景与社会大众喜闻乐见、通俗易懂的故事,也成了装饰题材纹样的主流时尚。
眼前的这款青花洞石花卉耄耋图撇口瓶,高约36厘米,撇口,细长颈,圆腹,圈足,瓶身分上下两幅青花图案,颈部到腹部之间,以青花绘兰为主体,圆腹以青花绘猫和蝴蝶(猫蝶即耄耋的谐音,古代人生八十称耄,九十称耋,寓长寿之意)、洞石为主体,中间以芭蕉纹间隔。
足底施釉,无款,胎质看起来很细腻。
从整体而言,器型优美,线条柔和,比例匀称,釉质细腻,釉面莹润,釉色白中闪青,整体纹饰布局疏密有致,妍丽清雅,画工遒丽洒脱,生动而精美,细腻而娴熟,青花发色亮丽,典雅。
单就这制作工艺而言,要么是官窑,要么是精仿!
只是,秦立的眼神有些困惑,还有些一些狐疑。
按照标牌上的说法,此款青花瓷器乃是过渡期的撇口瓶,也就是说,生产年代在万历晚期至康熙初期。
但这个瓷瓶的形制,给秦立的感觉,更接近赏瓶。
赏瓶是雍正时期出现的一种造型,作赏赐之用,其器型来源于玉壶春瓶,撇口,细长颈,肩部装饰凸弦纹,圆腹,圈足。
唯一不同的是,此款瓷瓶没有赏瓶肩部装饰用的那套凸弦纹。
而撇口瓶,是唐代晚期定窑创造出来的造型,虽然后续发展各朝都有变化,但有一点一直没变,底足为斜撇足。
而此款青花瓶的底足则是圈足。
秦立想了想瓷器史中关于撇口瓶的记载,好像拥有圈足的撇口瓶大概时间是出现在雍正之后了。
也就是说,雍正之后的撇口瓶,由于赏瓶的出现,跟明朝相比,又有了变化。
由此也足以说明,此款青花瓶根本就不是过渡期的产品!
“从青花发色来看,是典型的浙料发色。”
“嘉庆之后,因为高岭土的改变,青花发色已经达不到这种水准……也就是说,此款青花瓶大概率是乾隆、雍正、康熙后期的官窑产物!”
毫不迟疑,秦立用左手按在了此青花瓶外面的玻璃方框上,顿时间,脑海中黑白画面形成。
果不其然,制瓷工匠均是清朝打扮,且监工身着清制官袍。
“果然不出我所料,乃是清官产物!”
秦立再次望向此瓷瓶。
“从构图而言,疏朗有度,更接近雍正的风格。但雍正时期的技法为重笔点染,技法画风上承康熙晚期,面貌娟秀,笔触更加的趋精密纤柔,简洁明晰,跟此耄耋图的技法有所出入……”
他看了看岩洞的画法,没有明显的分成,跟康熙中期流行的墨分五色完全不同,更接近单线涂后点染的技法。
“没错了!绝对是乾隆时期的!”
“以构图布局来看,恐怕是乾隆初期的,继承了雍正时期的构图特点!”
秦立心中断定道。
他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乾隆时期的青花瓷绘工技法有单线平涂和单线涂后点染两种,且后者占主导地位。
“想不到在布鲁日竟然能看到这么大的漏!”
“这趟真没白过来!”
不由得,秦立开心的笑了起来。
毫无疑问,乾隆官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