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下。
四郡太守瞒着张羡,在城楼下安排了一百名持枪的士兵,一旦桓阶出现,并会立刻将他拿下。
而张羡在拒绝了桓阶两日后,心中惴惴不安,终于还是在这一日的清晨,瞒着四郡太守登上了城楼。
他虽然不知道桓阶会不会现身,但他们的情谊下,于情于理,他这次都找不到理由拒绝桓阶了。
阳光照亮了长沙城,桓阶伴随着晨光,终于拿出了他所说的可让张羡开城门的秘宝。
桓阶看着百名士兵严阵以待,但脸上却未曾有丝毫的惧色。
他打开包裹,其中露出半张已经发霉的面饼,和一套破旧的布衣。
“张羡,今日你若不开城门,桓阶宁愿一死,以绝你我恩义!”
桓阶眺望城楼,目光如炬,单手托着包袱,单手抽出腰间佩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上。
那百名士兵一听桓阶之名,立刻围了上来,却被他抽剑欲要自刎的动作弄得有些发蒙。
此刻张羡在城楼上看得清楚,眼见那块饼和布衣,眼中微红,立刻连爬带滚,下了城楼。
“谁敢伤我伯绪兄,吾必杀之!”
张羡一边跑,一边又怕那守门的兵士不明就里,立刻高声喊道。
直到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桓阶面前,桓阶才放下剑来。
“伯绪兄,这又是何苦?”
张羡一脚踹走了带兵的校尉,士兵一哄而散,他这才来到桓阶面前。
“何苦?你我早年结拜兄弟,我岂能看你步入深渊,身首异处?”
桓阶捧着饼和布衣,递到了张羡面前,“昔年你我曾约定,日后若是飞黄腾达,可持旧物相见。”
“可你却三番四次阻我于城门之外,兄长又是何意?兄长若要杀我,直言便是,桓阶自行动手!”
桓阶说着,又要将收起的剑拔出来,张羡见状立马拦了上来。
“伯绪,我……哎,你也知道,我荆南四郡历来与刘表不合,而你却是刘表属官,如此非常时刻,为兄岂能见你呢?”
张羡一边劝,一边说着自己的理由。
“我非为了刘表而来,而是为了救兄长而来!”
桓阶闻言,将手中的物件悉数丢在了地上,继续说道,“兄长可知,袁绍那厮所扶渤海王,一无先帝诏令,二无传国玉玺,实乃私行废立之举。”
“如此失道之人,岂能相助呼?”
张羡闻听此言,微微蹙眉,随手捡起了地上的东西。
“如今陛下手握强军,连战连捷,袁绍攻幽州而不克,才欲乱大汉后方,兄长岂能视而不见?”
桓阶说的这些,其实张羡都明白。
但是他并不在意以何种理由反抗刘表,在他心中只要能推翻刘表便好。
这就要说到,荆州内部的巨大问题,荆北的三大世家,黄、蒯、蔡掌握着荆州大部分的财富。
而作为州牧的刘表,实际上只有分蛋糕的权利。
刘表甚至连兵出荆州之外,攻陷别地的命令,都会被这三大世家所拒绝。
因为这是不符合世家的利益的,打下的地盘,没有皇帝的诏命分封,那就是私自占有,等于落人口实,但打仗损耗的钱粮人丁,却是实实在在的。
但张羡与四郡太守却不在这世家之列,更不在世家保护的范围内,所以张羡与刘表的矛盾,实则是因为荆州内部的利益分配不均而导致的问题。
这类问题一旦爆发,要么靠战争,打到某一方无法反抗,要么只能借由外部矛盾来转移。
只是此刻的荆州,自保有余,自然是无法找到合适的外部矛盾来转移内部问题的。
“伯绪,你可知荆州百姓生活之艰?他荆北各地轻徭薄赋的代价,便是我荆南的重徭重赋!”
“如此州牧,容为兄不敢苟同!”
张羡一甩衣袍厉声道。
“兄长既知百姓之苦,何不与陛下的特使言明?却要行这掉脑袋的勾当?”
桓阶顺着张羡问道。
“陛下特使?大汉昏暗了多少年了?天子真的能管到荆南四郡?饶是可以,这特使又要开价多少,才能将荆南之苦上达天听?”
张羡冷哼一声,显然他对大汉的变化并不知晓。
其实这也不怪张羡,别说是荆南了,就连北海的孔融也是在刘辩抵达北海后,才敢相信那诸多的传言。
加之司隶境内的百姓,几乎只进不出,这更让周边的摇摆势力,不了解大汉政令的动向。
“兄长可信桓阶?”
“兄长若信,桓阶可以断言,此次的特使不同以往,如今的大汉,风向变了!”
桓阶双目紧紧的看着张羡,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倒让张羡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毕竟袁绍那边不仅给了他们起事的钱粮,还以称帝后的渤海王的名义,分封了连他在内的四郡太守。
“兄长!卖货的还要货比三家呢!此事有何可犹豫的?若是特使所言不符兄长所想,将其驱离便是了!”
桓阶再次催促,这句话彻底说到了张羡的心坎里。
其实作为轮值过四郡之地的张羡来说,他深知当真和荆北开战,势必会让荆南百姓的生活雪上加霜。
但恰逢如此机会,他又不能错过,这才被四郡太守推举出来,当了与荆北割据的领袖。
“这…既然伯绪如此笃定,那边见上一见吧。”
张羡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兄长一言,驷马难追,明日我便带特使入城!”
桓阶说罢,立刻转身离去,不给张羡任何犹豫的机会。
张羡也是点了点头,脑中盘算着如何说服待在城中府衙内的四郡太守。
一会驿站,桓阶整理好仪容,对着诸葛亮与庞统拱了一礼,说道,“两位先生,明日便可入城了。剩下的事情,就看两位的了。”
“多谢伯绪兄,此番伯绪兄当记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