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徽微微颔首,从怀中拿出了一卷文书。
刘辩拿过文书,不用细看,只看了九品中正几个字,便已经知晓了大致内容。
这九品中正制,原本乃是曹魏时期,曹丕当政时由司马懿与陈群提出的选人法。
九品中正制一经实施,将原本在曹氏宗族手中的官员任用名额彻底收缴到了尚书台与帝王手中。
不得不说此刻能见到九品中正制,已经是超越时代的结果了。
但对此,刘辩并不满意。
因为刘辩此刻的困局与曹魏执政时期全然不同。
刘辩此刻面临的也并不是官员任命权在谁手中的问题,而是大汉根深蒂固的察举制。
刘辩叹息了一声,将文书交还给了司马徽。
司马徽微微一愣,开口问道,“难道陛下不满意?”
“先生可有仔细读过?”
“自然是读过的,老臣觉得此制度正当时。”
刘辩闻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朕担心的难道是官员任用的权利在何人手中的问题吗?”
“朕要的是,打破察举制,即便无法彻底打破察举制,也该是在察举制这一根本上动脑筋。”
“难道这种事情,还需要朕来提点吗?”
刘辩不悦地说道。
司马徽闻言,心中大惊,此刻他眼前的少年皇帝,要的不是简单地从表面改革政治制度,而是彻底地从底层为大汉改头换面。
“陛下难道是想乘着乱世,重铸大汉?”
“若非如此,朕何苦亲征?有劳先生告知司马懿与陈群,若是他们弄不出来,朕并非是无人可用的。”
“五日,朕至多再给五日,袁绍下葬之后,若再拿不出朕想要的结果,先生便与他们二人一同回家种地吧。”
刘辩说得十分严厉。
此刻的刘辩状态、气度,已经与出征袁绍之前大有不同。
这不单单是答应了袁绍,等于同意了北方,更是刘辩自己大汉天子的名号,已经可以基本坐实了。
此刻的大汉已经不是那个在风雨飘摇的时代中苟延残喘的旧朝廷,而是可以力压群雄改天换地的新朝廷。
司马徽闻言,立刻正色道,“老臣必定亲自处理此事,一定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结果。”
“嗯,希望你们不会叫朕失望。”
刘辩微微点头,拂袖离去。
司马徽望着刘辩逐渐远去的背影,回头说道,“出来吧,早就对你们说了,做这件事前线问过尔等的父亲。”
“你们偏是不信,倒叫老夫为尔等担责。”
司马懿与陈群两人有些羞愧地出现在了司马徽身后。
“陛下所言,尔等可听清了?”
“世伯,我们听明白了。”
司马懿拱手说道。
“那你来说说,你们这篇文书,错在何处?”
司马徽将九品中正的文书交还给了司马懿问道。
“哎,我等虽下了猛药,但却未对症,如此一来,药下得越猛,错得越远了。”
司马徽闻听司马懿此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总结的还算不差,今日里陛下回京了,尔等的父亲皆不会太忙。”
“尔等不如将他们二老约到一起,问一问陛下要的究竟是什么。”
司马徽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二人离去。
两人也听到了刘辩给出的最后通牒,丝毫不敢耽误,立刻相约邀请自家的老父亲在京中的醉仙楼中相会。
时值晚膳,醉仙楼的包厢之中,司马防与陈纪齐至。
两老对视了一眼,便知道自己儿子此番邀请的大致目的。
“陈兄,许久不见了。”
司马防拱手问好。
“贤弟不必多礼,我等一齐入座吧。”
陈纪比司马防要年长一些,两人相继入座后,两个小子也不藏着掖着,乘着上菜的时机,便将九品中正的文书交给了两位老父亲。
两位老父亲看过之后,眉头紧锁,皆是一脸的不悦。
“仲达,我说你啊,你也算是跟随陛下出去打过仗的,怎会如此不知圣心呢?”
陈纪见司马防先行开口,自己便不责骂陈群了。
“儿子愚钝,请父亲教诲。”
司马懿十分真诚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司马防捋了捋胡须,开口道,“你看陛下战时之政,待百姓如何?”
“陛下待百姓自然是极好的,可这与九品中正有何干系?”
“愚蠢!陛下建立学宫,便是要给百姓一个机会,一个打破世家对于经史子集几乎垄断的机会。”
“由此看来,陛下所需要的新政,是能让百姓之子出头的新政,你这九品中正,如论从哪里看来,依旧是从世家子之中选才。”
“其中区别只是甄选出有用的世家子任官而已。”
司马防立刻点出了两人的错漏之处,继续说道,“此刻不论是皇室宗亲,还是朝中大臣,谁人有威望,有胆色与陛下抢夺任官之权?”
“你们还是没有明白,陛下让你们来处理这新政开篇的深意。”
陈群听到此处,似如醍醐灌顶,立刻拱手道,“请世叔指点。”
“嗯,此刻朝中为官的世族,颍川占据一半,其余剩下的便有弘农杨氏与我河内司马氏这一类各地的世家。”
“而作为颍川世族之首的唐老与荀家皆已经是陛下的近臣。”
“所以这新政开篇,便有了我司马家一席之地。”
“陛下要的就是我等世家主动开口,打破对于书籍和知识的垄断,你们可明白?”
陈群闻言,立刻拱手一拜,将自己的感悟记载了衣角之上。
但司马懿却有些疑惑地问道,“父亲,如此一来,我等却非自绝于世族之列呼?”
陈纪望向司马懿,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这侄儿确实比我这憨傻的儿子聪明些。”
“仲达啊,你们这新政一出,自然会自绝于大半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