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对于东平城的衙役,每一分钟流逝都伴随巨大煎熬。
绝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段大人是个好官,不仅衙役们知道。
那些普通百姓更是心知肚明。
这些年东平郡虽说经济发展算不上突出。
但无论风调雨顺,还是遇到灾荒之年。
城中没饿死过人,周边也没出现过匪患。
在这个世道能得一份太平,对于百姓而言才是最为珍贵的事。
然而随着官银被抢,东平陷入前所未有的动乱和不安。
段大人依旧忙忙碌碌。
面对百姓上报的难事,及时进行处理。
但明眼人都看出段大人两鬓多出了一片白发。
段和谦心中已经认命,强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倒下。
他身后还有数千名普通衙役,还有数十万百姓。
如果自己现在崩溃了。
整个东平城可能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动荡。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竭尽所能,继续在城中寻找官银的下落。
哪怕明知道这种大海捞针的做法很愚蠢。
只要找下去,那帮衙役心里总归有希望。
第二件事等陈平笙到来。
他不知道这位陈大人是不是真能帮到东平。
目前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倘若有一丝活的希望,谁也不想死。
掘地三尺在东平已经不是一件奇闻异事。
到处都有人拿着锄头在火辣辣的太阳下刨土。
只要是可能藏东西的地方,几乎都被刨成了深坑。
“韵儿,喝口水歇一下。”
段和谦一阵心疼,看到满是疲惫的侄女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这丫头性子真够倔强。
从官银丢失以后,几乎没日没夜跟衙役们在城中寻找。
再这么熬下去,没等到朝廷降罪旨意。
段韵的身体已经被熬垮了。
“叔父,我不累。”
“这里有马车碾过的痕迹。”
“应该是装载了重物。”
“我打听过附近的村民,近期并没有人运输过东西。”
“或许抢劫官银的人,曾经在这里出没过。”
傻孩子!
段和谦把一条湿毛巾递了过去。
这些车辙或许是线索。
但要在这么大的区域寻找到他们谈何容易。
他又不忍心打碎段韵心里的希望,只得安慰道:“别太心急。”
“我估计陈大人快来了。”
“你总不希望他看到你这般模样吧!”
段韵轻轻舔舐了一些快要崩裂的嘴唇。
眼中满是期待。
陈大哥为何还没有到?
按说樊城应该早获悉了此事。
陈大哥做事雷厉风行。
快的话昨天晚上就该到了东平。
不会是半路遇到麻烦了吧!
想得这种可能,她的心一阵紧张。
那伙抢夺官银的人,明显早有预谋。
陈平笙已经跟随衙役进了东平城。
城中除了巡逻排查的衙役数量很多外。
普通百姓似乎并没有受太大影响。
基本每个店铺都在正常营业做生意。
逛街的人也不算少。
东平是一座大城,面积相当于四五个樊城。
不少百姓见到那名领路的衙役都纷纷上前打了一声招呼。
可见百姓对官府的印象极佳。
这是非常困难的事。
他也是一方父母官,最清楚普通百姓的心思。
官府是一座山。
可以成为百姓的靠山,也可以是压在百姓头顶的大山。
为了改善与百姓的关系。
他做了许多努力,也只是让百姓对官府不再那么抵触恐惧。
遇到问题可以向官府求助。
沙县和平云县的百姓,对官府便没任何信任可言。
这也怨不得百姓。
主要还是操蛋的县令不作为,或者胡作非为。
“柳大人,你们段郡守现在何地?”
那个叫柳相的捕头,连忙谦虚道:“陈大人别客气,唤我大名即可。”
“郡守在城外寻找官银的下落,大伙都盼着你能到来。”
“那伙贼人真是胆大包天,竟连朝廷运送的官银都敢抢劫。”
“这种事在青州和东平郡几十年都没发生过。”
“我们郡守自从官银丢失以后,三天两夜都未合眼。”
“下官只怕他这样下去熬垮了身子。”
“陈大人见到郡守后,还望多多帮着劝说。”
人特么要是倒霉了,喝冷水都能塞牙缝。
东平郡面对的危机,远比樊城的粮荒要可怕。
粮荒饿死的是老百姓。
只要有银子,总归可以想办法解决麻烦。
地方遇到灾荒,朝廷一般不会降罪责罚。
反而要进行安抚。
丢失官银性质则大不相同。
对于百姓而言倒不会有任何影响。
最多再换个郡守。
可这位段大人的仕途估计会到了尽头。
再狠一些有可能抄家问斩。
这种事朝廷可不管抢银的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
他们只关心银子能不能找回来。
朝廷的颜面能不能找回来。
倘若不能,总要抓几只替罪羊泄愤。
跟随柳相来到城外,就见到一群人在刨土。
那些背影显得疲惫而孤独。
手臂挥动锄头虽然强而有力。
每个人的腰背弯曲得像虾公,怎么都直不起来。
看到这一幕老侯总觉得很滑稽。
他当差这么多年,发动几百名衙役挖坑的事还是头次见。
忍不住想笑,鼻子却是酸溜溜的。
只有无比绝望的人,才会用一些蠢办法寻求希望。
人群中那个穿粉衣的女孩格外引人注目。
她明显已经力竭,但还是倔强挥动锄头跟众人在刨土。
“郡守,陈大人到了。”
听到柳相的话,所有人都静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