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满面恭敬的年轻人,韩佑想骂人了。
办大事,就如同青楼里的头牌似的,不怕千日紧,就怕一日松。
自从想要搞马家后,陆百川几乎天天跟屁股后面保护他。
一天,就这一天,他给陆百川“辞”了,结果马家找上门了。
年轻人汉话生硬,头发枯黄,穿的还是坎肩,明显是个番人,不是马家的狗腿子还能是谁。
王海突然打了个喷嚏踉跄了几步,似是无意之间,站在了年轻人的右侧。
这个角度,这个视线死角,王海可以保证眨眼之间抽出短刀捅进年轻人的右肋,刀尖穿过肋骨间隙,向上一挑刺破心脏,最多两息就可以送这家伙与唐长老见面。
年轻人指了指身后的酒肆:“二爷就在上面,韩公子可否赏脸。”
韩佑皱眉道:“你家二爷刚进去?”
“进去小半个时辰了。”
“是吗。”
韩佑背着手走了过去,然后对王海打了个眼色。
王海看着韩佑,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困惑。
韩佑叹了口气:“找掌柜的和伙计合适一下,马如龙是不是进去半个时辰了。”
“哦。”
王海不敢离韩佑太远,叫了两嗓子,伙计跑了出来后,询问了两声。
确定马如龙上去半天了,韩佑才松了口气。
如果是刚上去的,代表刚才他和王海被跟踪了。
如果是上去半天,代表只是巧合罢了。
韩佑又对王海打了个眼色。
王海这次倒是没露出困惑的小眼神,并且第一时间明白了韩佑的意思。
看向伙计,王海低声问道:“他们有几人?”
之前查税,伙计认识韩佑,不敢隐瞒:“两人。”
王海狞笑一声,唰的一下抽出短刀。
韩佑吓了一跳:“你干嘛?”
王海被问住了:“少爷您不是刚才给小的打眼色吗?”
“是啊,让你问他们有几人。”
“问了啊,就俩人。”
“那你抽刀干什么?”
“宰了他们啊,不准备宰了他们,问他们几人干什么?”
韩佑:“…”
王海终于反应过来了,恍然大悟:“您怕小的打不过他们?”
韩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想看看有几个人,人多就算了,人少的话倒是可以上去唠唠。
“把刀收起来,在我身后站着,让伙计叫去一队巡街武卒在一楼等着。”
王海略显失望,又对伙计耳语了一番。
酒肆一共两层,韩佑背着手走了进去,胖乎乎的掌柜在旁边弯腰领路,刚到楼梯口,一群人快步走了下来,有穿着儒袍的读书人,有百姓,也有商贾,如同躲避瘟疫似的。
韩佑轻笑了一声,马家的名头果然响。
待人二楼的人都跑光了,韩佑走上了台阶。
刚冒出个脑袋,马如风爽朗的笑声就传了过来。
走到二楼,马如风站在窗旁的屏风处:“不知该说这京中太小,还是你我二人颇有缘分。”
“孽缘吧。”
韩佑注意到了马如风身后的桌上确实有很多食物与酒水,而且是已经吃了不少。
马如龙似乎很开心,叫道:“撤了这残羹,再上酒菜,不,上宴,将你这酒楼最好的酒水,北市最好的酒水,最好的菜肴,统统端上来。”
韩佑走了过去,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二人同时坐下,面对面。
“好胆色。”
马如风夸了一声:“京中如韩兄弟这般胆气之人,少,少之又少。”
“还行吧。”韩佑耸了耸肩。
“那韩兄弟当真是胆色过人,还是与天子…”
马如龙话不说完,笑意渐浓。
意思是你韩佑原本是天子的人,现在敢坐在我对面,是胆子大,不怕天子猜忌,还是与天子闹翻了?
韩佑没有回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陪你喝会酒,行,不过有个条件。”
“直言就是。”
“今天我很累,从中午走到现在真的很累,不想说话拐弯抹角,也不想相互试探,无论咱们谈什么,都不绕圈子,也不相互欺瞒,如果你坏了规矩,我起身就走,如果我坏了规矩,我自罚三杯。”
马如龙哈哈大笑:“好!”
“真的吗,我不信你这么好说话。”韩佑笑吟吟的说道:“那你告诉我,你们马家北地在北地有多少私军。”
“可为马家赴汤蹈火者,三千余人,皆是弓马娴熟的好汉子,不过这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有人要我马家死,便有数万人要跟着我马家赴汤蹈火。”
韩佑面色微变:“北地世家?”
“不错,也有些主政一方的文臣与折冲府校尉及将领。”
“你马家要是被逼急眼了,会起事?”
“不,揭竿而起无异于飞蛾扑火,莫说攻,连守都守不住。”
“那陛下在顾虑什么?”
“连归顺你汉家王朝多年的马家,都要被斩草除根。”
马如龙为韩佑倒了杯酒:“关外那些与你们汉人交好的部落,提供战马的牧场头人、与细作别无二致的番商、如同边关的番人仆从军,会如何做想?”
韩佑恍然大悟,马家人一旦被清算,不止是战马问题,还有其他许多因素,往返关内外给朝廷提供草原信息的番商,在草原上给边关将领养马的头人,还有几支投靠朝廷但是驻扎在关外的大部落,再也不可能相信朝廷了。
马如龙继续说道:“天子怕的不是我马家带着私军打到京中,我马家没那么大胆子,怕的是,我马家北行。”
韩佑瞳孔猛地一缩:“去北边关?”
“不错,怕我马家,变成了内忧,若是有了内忧,便会有外患,草原上的外患。”
韩佑微微点了点头。
边军人数不多,六万人,靠的是城墙防守,如果马家人一股脑的跑到边关,草原上番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