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这几句话,可谓是胆大包天,尤其最后一句还政于监国太上皇,更是基本已经直接表明他随时可能登基复位的野心。
政!代表着一国之政,他本就不属于太上皇,而是皇帝。
不过当文帝听完这一番话之后,却是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他吃力的说道:“倘若皇兄这一番话被父皇听到,他必会大发雷霆,不过给朕听来,却是十分的高兴,因为皇兄你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对一名帝王而言,他可以喜怒无常、残忍嗜杀、独断专行,但绝不可以瞻前顾后,胆小怕事。”
“皇兄敢要权,更敢动手杀这些人,这是好事!”
一口气说完,文帝又剧烈的喘息了起来。
他因消瘦而已近乎破相的脸上一对眼睛凸起,看起来格外的恐怖。
文帝吃力的伸出了仅剩一层皮包裹的手掌,想要抓住楚逸:“皇……皇兄……朕时间不多了……”
“你别急,我马上就给你叫太医!”楚逸说着就要起身。
“没用的……”
文帝的表情格外痛苦,连接着皮肉的筋皮尽数暴起,在那松垮的皮肤下,好似一条条凸起的蚯蚓,显得格外狰狞。
没人知道,此刻的文帝究竟承受着多大的痛苦,竟将素来以文雅著称的一位帝王,折磨到如此程度。
眼看文帝已经快不行了,楚逸心头一阵狂跳。
难不成,今天他就要复位成皇了?
但在恍惚间,楚逸却总感觉哪里好像有些不对。
似乎,他忽略了一些什么东西。
而就在这里,楚逸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了一旁跪在地上不语的赵瑾,他猛然一惊。
他可是清晰的记得,文帝之前特意和他说过,赵瑾绝不能留!
但以如今文帝的情况来看,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当场咽气,那赵瑾要怎么办?
难不成,文帝是想让他来动手?
短短一瞬间,楚逸脑中念头百转,心乱如麻。
一面,是随时都可能直接登基复位的巨大诱惑。
一面,是对文帝的遗憾,而另一面,则是对赵瑾的犹豫。
楚逸敢发誓,这辈子他都没如此的踌躇过。
确实,他与文帝之间并没有什么真实感情可言,但原身的记忆已经与他融合,儿时的种种画面始终都盘旋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尤其是他这个弟弟对他确实没话说,完全就是按照那个便宜父皇的要求,用肩膀来扛着这个甩落的王朝,扛着他楚逸走上那至高的巅峰。
所有的事情,文帝、先帝两位帝王都已安排妥当了,甚至最后连污点都帮他抹去。
即便楚逸清楚,文帝的这份爱是给他兄长的,是给这个王朝的,而不是给他的,但如今的他才是既得利益者。
无论如何,楚逸不会告诉文帝真相,但这并不妨碍楚逸对文帝种种行为而发自内心的感激。
楚逸不知道,如果文帝在今天驾崩,这个王朝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那些如同饿狼般的藩王是否会立刻起兵,如果真的发生,以他目前所掌控的资源,又是否能抵挡住这些藩王的进攻。
不过是短短的思索了片刻,楚逸就确认了这个猜出的答案:挡不住!
此前吕儒晦说的已经十分清楚了。
他目前所能真正掌控的力量,也就是禁军、居庸关镇军、辽东镇军这三支部队而已。
而居庸关的镇军不可能调离,那么他手头的兵马,也就这加起来不过十万的军队。
剩下的,也就仅有一个大义的名分罢了。
大义这东西,虚无缥缈,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可以起到决定性的优势。
但如果敌我力量悬殊,那么根本不会有人在乎你所谓的大义。
毕竟,史书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哪怕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叛徒,只要他最终赢了,那么他就可以用剩余的时间来美化自己,极尽一切来丑化前朝的君王。
这种事情,历史上已经上演了无数次,楚逸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今的他,对比那些安稳发展了数十年,乃至是百年传承的藩王在实力上要相差了太多。
哪怕集合目前他所能集结的全部力量,最多也就挡住一至两路藩王的进攻,但大夏的疆域何其辽阔,光是能凭一己之力对朝廷构成威胁的上王,就足足有着八位!
在极短的时间内,想清了他目前所面临的严峻局势,楚逸暗暗做下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