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人仰着头,努力读出长幅的字:“今日申正,邀全城百姓声讨恶徒。手机端 m.”</p>
读完了,众人面面相觑。</p>
这是什么意思啊,声讨哪个恶徒?</p>
突然有人喊道:“一定是逼死李家娘子的那个恶徒!”</p>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p>
是谁要替李家娘子讨公道?</p>
椅梯的戏子手一扬又是一条长幅飘扬,面写着硕大三个字:“燕王府。”</p>
围观众人登时沸腾了。</p>
居然是燕王府的人,这真是万万想不到的事!</p>
人们议论着,由低到高,渐渐汇成声浪。</p>
龙旦凑在郁谨面前,笑嘻嘻道:“主子,等到下午,这里估计会人山人海。”</p>
“那样正好。”郁谨嘴角挂着笑意。</p>
说起来,利用条幅吸引世人眼球,他还是跟阿似学的。</p>
办法不在老套,好用行。</p>
郁谨带人在街头闹了这么一场,很快传到了景明帝耳。</p>
景明帝瞠目结舌,许久后叹道:“也老七这厚脸皮能办出这种事来。放在别人身发生这种事都恨不得藏着掖着,把知情人统统灭口才好,老七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竟要闹得满城皆知……”</p>
潘海不好评论,附和笑笑。</p>
燕王这招反其道而行之用得好。</p>
以京城老百姓八卦的传播速度,反正用不了多久都知道了,燕王妃的表叔无论如何定罪人们都不会相信,只会把燕王府传得更难听。</p>
把事情摊开来,让全城百姓亲眼瞧着燕王妃亲戚落得什么下场,才是釜底抽薪的办法。</p>
到时候,人们说不定会因燕王夫妇不袒护亲戚赞一声好。</p>
“等燕王把事情处理完,叫他进宫来,朕要好好骂他一顿,真是胡闹。”</p>
也不知下午声讨恶徒是何等热闹呢?可惜没法亲眼得见了。</p>
潘海默默翻了个白眼。</p>
皇又口不对心了。</p>
“对了,皇,那面声讨恶徒的条幅被挂在高达五丈的椅梯,咱们要是登高楼,说不定能望到……”</p>
景明帝眼睛一亮,旋即恢复了一脸严肃:“条幅有什么好看的?”</p>
潘海低下头去。</p>
片刻后,景明帝起身,背着手往外走:“看久了折子怪闷的,出去透口气吧。”</p>
潘海:“……”跟着个口不对心的主子,心好累。</p>
时间刚到晌午,龙旦不放心来检查一下场地,险些惊掉下巴。</p>
郁谨在书房小憩,见龙旦神色古怪走进来,看他一眼:“怎么了?”</p>
龙旦哭笑不得道:“主子,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再晚一点估计要挤不进去了。”</p>
“这么夸张?”</p>
“说人山人海都不过分,连路边树都坐着人了……”</p>
郁谨想了想,道:“那从锦鳞卫衙门那边开始吧。”</p>
从锦鳞卫衙门到事发地约莫要走半个时辰,考虑到实际情况,郁谨提前一个时辰赶了过去。</p>
窦表叔被锦鳞卫押了出来。</p>
韩然神色有些复杂:“王爷,人多杂乱,要提防有人乱扔东西把人砸死了……”</p>
“多谢韩大人提醒。”郁谨笑着道谢,冲龙旦一点头。</p>
龙旦手一抬,锣声立刻响了起来。</p>
登时不少人探出头来看。</p>
立在衙门前的韩然表情一阵扭曲。</p>
在锦鳞卫衙门前敲锣打鼓,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p>
队伍一路向前,跟在后边的人越来越多。</p>
戴着枷锁的窦表叔神色麻木,享受着沿途砸烂白菜帮子的待遇。</p>
“来了,来了,人来了!”</p>
等候许久的人群瞬间沸腾起来。</p>
“那是逼死李家娘子的登徒子?”</p>
“没错,是他!”</p>
顿时无数烂菜叶子、臭鸡蛋夹杂着破草鞋飞了出去。</p>
这些东西他们早准备好了,等着这一刻呢。</p>
作为看过无数场热闹的京城老百姓,他们是很懂规矩的,如石头之类的硬物,那不能扔,扔出人命来彼此都麻烦。</p>
来到迎风飘扬的条幅旁边,队伍停下来。</p>
龙旦跳到桌子,高喊道:“在下是燕王府的侍卫,现在把仗着我们王妃名头调戏良家女子的登徒子带来了,街坊邻居们不必客气,烂菜叶子想砸多少砸多少,只是注意别把人砸坏了,差爷们还要把人押送到岭南去开荒呢……”</p>
看热闹的人群一静,而后一阵议论纷纷。</p>
“押送到岭南?这是发配吧?”</p>
“有发配这么严重?”</p>
大周死刑犯不多,大多重罪犯人都是发配充军。窦表叔当街调戏良家女子把人逼死,虽然罪过不小,可在百姓们认知里还不到发配的程度。</p>
原因很简单,纨绔子们调戏良家女子算是日常一景,要是这样发配,那押送犯人的差爷恐怕都不够用了。</p>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你们说发配发配啊?回头偷偷把人放了谁知道呢。”</p>
短暂安静过后,响起无数声附和:“是啊,别是哄我们的吧?”</p>
一个人突然冲了过去,头发披散,表情狰狞:“畜生,还我媳妇的命来——”</p>
“是李大郎!”</p>
两个人一左一右抱住了李大郎:“大郎,你别冲动啊,为了这种人连累自个儿不值当的。你没听说嘛,官老爷判这登徒子流放了——”</p>
李大郎用力呸了一声:“我呸,他们官官相护,说的话能信?大家其实都知道,现在燕王府做得好看,转头把人悄悄放了,到时候我媳妇白死了……”</p>
他说着,放声悲哭。</p>
这样痛苦悲凉的哭声令看热闹的人不由安静下来,默默看着李大郎与不远处的窦表叔。</p>
一个身材颀长,年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子走到李大郎面前。</p>
他生得如芝兰玉树,一出现吸引了无数目光。</p>
李大郎的悲泣声停了一下,听那明珠美玉般的男子扬声道:“我是燕王。”</p>
场面一静。</p>
“兄台不相信这登徒子会被流放?”</p>
李大郎警惕盯着郁谨,一言不发。</p>
对寻常百姓来说,王爷这样的人物如天的云,遥不可及。</p>
郁谨冲李大郎拱拱手:“小王请兄台随官差一同押送如何?你可以亲眼看着此人被流放到岭南。”</p>
说到这,他停顿一下,接着道:“小王还会另赠纹银千两,当做辛苦费。”</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