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曼春看着手里的剃刀,思绪回到了三天之前的那个晚上,就是在那一天,第三战区传来了日军失败的消息,于是她汪曼春从七十六号情报处处长变成了阶下囚。
汪曼春恨,自己死心塌地为了新政府工作,到头来出现了问题藤田方正居然毫不留情地将战败的黑锅甩给自己。
其实最让汪曼春伤心的是明楼,在特高课的监狱里,汪曼春复盘了整个行动的过程,前期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就出在郭司长离开沪上之后,郭汝缜走了,留给了明楼给自己下圈套的机会,明楼和自己在酒店约会的那一晚,明台被秘密枪决,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明诚和梁仲春私底下做走私生意,到了这个时候利用梁仲春秘密裁决明台,面粉厂伪造的记录也是梁仲春发现的,也就是说,明楼一开始就打算利用梁仲春来对付自己。
汪曼春对明楼爱得深切,她承认,她曾经怀疑过明楼的身份,那也是一种处于职业的敏感,心底处她对明楼的爱是高于权利甚至家族利益的,可是到头来,明楼却一直再利用自己的感情。
汪曼春已经确定,明楼的身份就是重庆的抗日分子,她要想办法出去,她要让所有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汪曼春终于被提审了,那时候天色越来越暗,天要黑了,乌云开始肆意地扯开幕布,又要变天了。
监狱会客室里,汪曼春双眼布满了血丝,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仿佛整个人彻底沦陷、轰塌。而死对头梁仲春拎着公文包衣冠楚楚地推门而入。
“你好,汪大处长。”
汪曼春很意外,他没想到来人会是梁仲春,她抬头看着他,梁仲春在她对面坐下:“听说你想见藤田方正将军和明长官。”
汪曼春蔑视道:“你是代替他们来看我的吗?”
“不是。”梁仲春的语气非常冷漠。
“我可没想见你。”梁仲春面前,汪曼春保持着最后的一丝丝骄傲。
梁仲春啧啧道:“你怎么还这么偏激、固执,走到悬崖你还要往下跳的疯女人。”
汪曼春咬牙切齿:“我被出卖了!我被设计了!被陷害了!我为皇军立过汗马功劳,我铲除了多少个抗日分子!日本人榨干了我的智慧,我的精力,我一切的一切,像扔一条狗一样把我给抛弃了!他们自己在战场上吃了败仗,把这一切归咎于我!可耻!”
梁仲春根本插不上话,只是看着,嘴角得意地翘起来。
“我知道你来看我的用意!你是特意来看我凄惨相的?我现在很惨,落水狗一般惨不忍睹,你满意了?”
梁仲春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文件递给她,慢条斯理地道:“看看这些文件,这些文件都是你蓄意伪造的。所谓的第三战区所有的来往密电,据查实,根本就不存在,是你汪曼春一手策划了这个骗局。特高课对你的所作所为已经有了结论。要么就是你太想往上爬,不惜伪造文件来加固资本,要么就是你已经彻底疯了。”
汪曼春瞪红了眼睛:“明楼呢?”
“关明先生什么事?”
汪曼春涮拳紧握,“这一切都是‘毒蝎’设的陷阱。”
“‘毒蝎’明台已经被枪决了,你口说无凭啊。而且,你杀明台杀得如此之快,原本
就是做贼心虚!”
汪曼春一下缩回去,怨毒地恨着梁仲春:“你们沆瀣一气,设了圈套来害我。明楼?明楼,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干了蠢事,我干了天底下最大的蠢事!我信任了一个全世界我最不该相信的人!他利用了我!”
“重要吗?”梁仲春把另一份文件放在汪曼春面前,“什么都不重要了,我今天来的
目的,就是让你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字,证明你伪造了情报,泄密给了重庆政府。我知道你是给将军阁下背黑锅,估计藤田方正人也不会让你活得太久,早点认罪,早生极乐。”
“我要见明楼。”
“在这里没人关心你的私生活!没人会跟一个要死的人达成协议,没人会可怜你。何必自己为难自己。”
汪曼春沉静下来,然后缓缓坐到椅子上,“你知道我为什么加入76号吗?”
“你渴望权利,你又有汪氏家族做后台。”
“我想成为新政府的栋梁,我享受杀人的过程,享受高高在上,受到人尊重和敬仰
的感觉。你说对了,我喜欢权利,权利会激发人的潜力,我不会就这样默默死去,我
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汪曼春咬牙切齿,“你等着瞧,我不会放过每一个害过我的人。”
梁仲春沉默了一下,道:“你现在说什么都等于谎言,你我同事一场,劝你早做了断,免得活受罪。”
汪曼春长长叹了一口气,拿起笔来,签字。
“这就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