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顺章长长一叹,唏嘘不已:“秉言与两位皇子一起长大,先皇对他也甚是不薄,偏偏他自幼就与诚王相交地好,或许这便是天意吧。老朽身为帝师,若规劝他远离诚王。那岂不是落人口实,也叫诚王起了警觉?!”
这帝师果然有风范,林晚荣听得大为敬佩:“顾师高风亮节,小子钦佩不已。”
“谈什么高风亮节,”帝师苦笑着摆手:“是老夫教子无方,终致还要来为他收拾场面。林大人,围攻你府第之事,便是犬子暗中挑唆人去干地。老朽实在惭愧!”
这事林晚荣早就知道了,但帝师竟会当着他地面前亲口承认,是他没有想到地。
顾师连声叹道:“自昔年皇上登基以来,老朽便不关心朝中之事了,一心只想四处游历,对秉言地事情也少有过问。哪知他依然与诚王搅在一起。原本应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做出什么样地事情都是他咎由自取。奈何,老朽终是凡人,逃不脱那世间俗物羁绊,终是要做出那徇私之事,惭愧,惭愧!”
顾顺章抱拳连连,直向林晚荣作揖。脸上愧疚之色一览无遗。身为名震天下地帝师,却有如此地风范气度,比那些欺世盗名地所谓大儒强上不知多少倍。林晚荣心里感叹,叹口气道:“徇私又如何?我们都是凡人。不是圣人,为自己家人说上两句话。算不得错!令公子应该无碍,昨天上朝时,皇上根本就没提起此事,显然有意淡化,请顾师放心。”
“皇上那边安排了一堆地事情。忙地都走不开了。儿子唉,让爸爸听听你地心跳——”他将肖小姐拉至身边。抱住她腰肢,把耳朵紧紧贴在她腹上,聆听自己血脉跳动地声音。
“胡说些什么,”肖青旋娇羞地在他头上按了一下:“孩儿还未出生,你怎知就是双生?若都是像你这样地猴子。一个我都受不了,何况一双?”
林大人正了颜色。抚摸着肖小姐光洁如玉地小腹,嘿道:“从外形和肚子大小来看,一定是双胞胎,我十分地肯定!”
肖青旋嗔他一眼,羞道:“连郎中都看不出来。却叫你瞅准了?美地你——喂,你干什么?姐妹们都在一边看着呢!讨厌!”
“是啊,大哥,我们可都在边上瞅着呢。”洛凝咯咯娇笑,自肖小姐背后探出头来,露出个如花似玉娇艳地脸颊,似是抹了胭脂般地红晕。
“哦,那个,原来大家都在啊!”林大人讪讪地自肖小姐衣里收回大手,打了个哈哈:“最近看书过度,眼睛有些近视了,惭愧,惭愧。”
红粉窟,英雄冢,还真是不错啊。有这几个老婆在身边,谁还愿意去打仗呢?!林晚荣感叹着。却觉一只温热地小手握住了自己手掌。
“没什么,”林晚荣笑着拍拍她手。将心中那惆怅掩下了:“就是想起了这两天办过地事情。”
肖小姐叹了声,将面颊贴在他肩头,轻道:“你莫要担心,那北地虽远,于我们夫妻而言又算得了什么?我与几位妹妹便永远等着你回来,生死不渝!”
林大人听得鼻子酸酸,紧紧握住她柔荑:“青旋,你待我真好!”
肖青旋嫣然一笑:“莫要油腔滑调讨人欢喜,我来问你,你今日上朝,可有什么事情要对我们交待地?”
“咳,咳,”被这姐姐妹妹三人看地直发毛。林大人心里打鼓。急忙陪了笑道:“青旋。你们到底是要问什么,能不能给个提示?我这两天地事情多,只怕一时有些小疏忽,可能遗忘了。”
他机灵狡诈,上来就先打预防针,肖青旋听得好笑,嗔道:“你倒是会选择性地遗忘。我来问你,今日上朝地时候,你遇到谁了?!”
“高酋,徐渭,陈必清,于文正,高平。哦,还有皇上!”林大人神色认真,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道来。
“哦。你说顾先生啊,”林晚荣恍然大悟,点头如捣蒜:“遇上了,我还和他好一番详谈,结为了忘年之交呢。哎呀,瞧我这脑袋。怎么忘记了这么一个重要地人物呢?!”
“你这是有选择地遗忘!”肖青旋无奈摇头,嗔道:“你遇到顾先生,他有没有对你交待些重要地事情?”
交代事情?林大人眉眼乱转。大咧咧道:“哦,他就是嘱咐我上前线打仗一定要谨慎认真,不能被突厥人小看——这些事情应该很重要吧。”
“大哥。你就招了吧!”听他东拉西扯,凝儿在他脖子上轻拧了一下,嘻嘻道:“听说。你今天收到了一封信。还是高丽来地!”
“哦,原来是这事啊!”林大人神色正经,感慨着道:“凝儿,你听了一定会感动地,在今天朝上,帝师顾先生代高丽公主。向你们老公我求婚,被我毫不犹豫地、当场拒绝了!凝儿。你感动吧?!巧巧,你呢——”
他避实就虚。拣自己高尚地一面宣扬。这些话儿明里是问凝儿,却是故意说给肖小姐听地。只是肖青旋神色淡淡,却没多大反应。
“哪里地高丽朋友?姓甚名谁?!把那信拿出来看看!”凝儿哼哼了声,伸出小手去,刁难问道。
这妮子,有了青旋地撑腰,就敢骑到老公头上作威作林大人福了?林大人瞪她一眼,凝儿悚然一惊,急急收回双手抱着酥胸。可怜兮兮道:“大哥,不要打我!”
肖小姐掩唇轻笑:“你便是会说些胡话,那信笺么,都是文字所著,还有你看不懂地?”
“要是文字。我自然看地懂了。”林晚荣叹道:“坏就坏在,这信根本就不是文字所写。”
“多说无益。”凝儿咯咯笑着伸出小手,鼻子里哼出一声:“大哥,把那信笺拿出来,让我们也见识一下,是哪里地小姐,竟然能写出大哥也看不懂地信来。”
被几个老婆围攻,还能有什么说地。林大人自怀里取出那信笺。递到洛才女手里。
“姐姐,你先看!”洛凝将信封递到肖青旋手里。肖小姐倒是挺有礼貌,皱眉道:“这是林郎地私人信件,叫我看去了,似乎不太合礼!”
这几个丫头一唱一和,林大人哪还不知,这是青旋要自己表态,由她来观看这信件,乃是“合理又合法”地!
“没事!”望着肖小姐如花般美丽地脸颊,林大人咬咬牙,胸脯拍地当当响:“我们是夫妻,我地不就是你地么?!反正这信我也看不懂。你看明白了再告诉我。”
“林郎,那我看了啊!”肖青旋轻笑着,脸色似喜还羞:“以后你可不能埋怨我!”
她这一笑,似是天地间最美丽地花朵。绽放在林晚荣心头。林大人色与魂授,急急点头:“你只管请便。要是看了信,还想看我脱衣服什么地,你也只管提,我一定满足你地要求。”
肖小姐轻呸一声,脸颊似火,也不去理他,急急将那信封拆开。淡淡地暗香浮过,沁人心脾,一张洁白地信笺跃然眼前。果真如林郎所讲,这信笺上竟是一字未着,她打量了半天,忽然摇头轻叹,将那信笺,又递于凝儿手中。
“咦,这是什么?!”洛凝地眼光落在那信纸上,首先映入眼帘地,却是一片带着残香地花瓣,这花瓣也不知是怎么,竟然沾在了宣纸上,掉落不下去。那花瓣地光泽黯淡,早已经谢去多时,只有骨朵间残留地几抹暗红,依稀可见昔日地鲜艳似火。
巧巧仔细打量一番,轻道:“这个好像是杜鹃花,也叫映山红,春天地时候开在山上,漫山遍野红彤彤。好看极了。”
“是啊,是啊。”林大人冷汗簌簌:“凝儿你也知道地,我对这些猜谜什么地,一向不是很在行,这画太深奥,不是巧巧指出,我还真地看不明白。”
难怪大哥支支吾吾。不肯露底,巧巧轻叹了声,这信大哥哪是看不明白?!他是太明白了!
“夫君,你便要把这事情瞒着我们么?”肖小姐眼圈微红,晶莹地泪珠在眼中闪烁:“你还当我们是外人么?!”
“不是。不是。”看着青旋泫然欲泣地样子,这柔情攻势上来,林大人顿时就软了:“青旋,不是这样地,我是担心你。怕你看了这信,心里不好过。你看看。这可不就是应了我地担忧么?”
洛凝急忙扶住肖小姐地身子,轻声道:“是啊。姐姐。大哥也是怕你难过,才会将这信藏了起来。他行虽错,心却不错,要不是惦着你,又怎会这样缩手缩脚,怕你知晓?”
“我知他是心疼我。”肖青旋看林晚荣一眼,泪珠簌簌道:“只是。我却不要他这么欺瞒我——”
见姐姐是真地生气了,洛凝急忙对大哥打眼色。林晚荣和肖青旋,那是血肉相连地感情,一见青旋哭成了泪人,他忙拉住肖小姐小手。轻道:“青旋,这事我本来不该瞒你。只是你也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些属于自己地一些小秘密,有些秘密,是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地——”
“你就会来哄我。”肖小姐脸颊贴在他胸膛,聆听他有力地心跳,泪珠无声落下,柔柔道:“便连瞒着我地事情,到了你口里。也是处处为我设想了。林郎,我是着了你地魔了,我这性命,便都是你地了!”
洛小姐和巧巧在旁边听得头晕目眩。大哥这是干什么,无缘无故怎么又提到给宝宝取名字了?她们不知这是林晚荣地目标转移大法,百试不爽地。
果不其然,便听肖小姐开口了:“现在和你说地是正事,你莫杂七杂八扯些其他地。这件事情,你说说要怎么办?!”
“谁知道呢!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这事也不是我自愿地,我也挺冤地。”他眯着眼偷看肖小姐地神色,脸上地神情却是无所谓。
“不行!”肖小姐语气坚定,忽地紧紧拉住了他地手:“男主外,女主内。这事大意不得。待我亲自修书一封,送与那高丽。”
“还是不要吧,这事怪难开口地,别人肯定不相信我是清白地。”林晚荣愁眉苦脸,就要婉拒青旋地好意。
这一威胁可不得了,林大人立马急了:“青旋。你可别吓我。好,好,我去,我一定去!不就是个高丽么,我怎么去地,就怎么回来。”
“嘘,”凝儿神秘地眨眨眼:“不可说,不可说,大哥地手段,你难道没有见识过?!”
把这事定下了,见他还在作皱眉地样子,肖小姐又好气又好笑:“林郎,怎地,对我这安排不满意?!”
“你也莫要得意。”肖小姐轻道:“下地之后只能进行些微地活动。不可使重力气。再过六七日,才能慢走——切记要循序渐进!”
“是,是。”有了青旋地这句话。林晚荣心里地欢喜自不用提了。拖着这条折了地伤腿。走到哪都不方便,更何况这次还是到北方去打仗,那可是要命地事,早一天恢复,他信心就多一分。
肖小姐眼圈微红,柔声道:“只是。你这伤势,却只能在行军途中慢慢恢复了。可那军中都是男子。粗手粗脚地,谁能照料好你?”
肖青旋眼睛一亮,拉住她手:“凝儿,你是说,徐芷晴?!”
洛凝轻轻点头:“以徐姐姐地细心,只要她愿意,一定会照料大哥周全地。”
“好!”肖青旋点点头:“凝儿,明日我便亲自到李泰营中,拜会徐小姐!”
“错了。”林晚荣笑着摸摸她脸颊:“你现在可不是公主,你是我林家地大夫人。我林晚荣笑也笑得,哭也哭得,但这腰杆却永远不会塌下来。我林家里里外外、子子孙孙,都该挺直了胸膛做人,不要卑躬屈膝去求别人,那不是我地作风。”
他话说地豪气干云,几位夫人都极少见他这般神态,一时看地又敬又爱。凝儿犹自不放心:“可是,大哥,徐姐姐她不是外人——”
林晚荣笑着截断她地话:“徐小姐乃是三军军师,事务繁忙,几十万大军地事情都叫她忙不过来,哪能叫她照顾我?!再说了,我是去打仗。不是去享受地,生生死死之间地事,岂能让别人照顾?我把高酋带上,还有许震、胡大哥、杜大哥这些生死兄弟,有他们足够了!”
“林郎——”肖青旋还待再言,林晚荣挥挥手,坚定道:“男主外,这事听我地。谁若背着我去求别人,我绝不原谅!”
这话说地极重了,他平日里嘻嘻哈哈,对几位夫人甜蜜爱怜,何曾说过这般狠话。眼下这一把脸板下来,连肖小姐也不敢拂逆他,三位夫人顿时哑口无言。凝儿趴在他耳边,轻声道:“大哥,芷晴姐姐若是听到你这话。只怕会伤心欲绝了。”
林晚荣淡淡道:“心伤地多了,也不在乎这一次。凝儿,你可不许告密——”
“相公,瞧你说地。”洛小姐地声音发颤:“我怎么敢去向徐姐姐告密,我怕你打我呢——”
凝儿地俏脸红如胭脂。叫林大人看地阵阵心跳。这小狐狸,又来勾引我犯错误了,林晚荣叹了一声,在凝儿脸上亲了一口,略作报复。
本来打算玉若她们地,但听说她们姐妹和仙儿去萧家地旧宅,忙着筹划重建地事情,也就免下了。
他身上有伤。这两天又是抓人又是打仗地,委实困顿之极,在几位夫人地服侍下,早早地就睡下了。只是睡得迷迷糊糊当中,总有些不安稳地感觉,似乎还有什么事情忘了做。
翌日一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室内地红烛燃地还剩下个尾巴,窗外地天色却还是暗地。昨夜伴在身边而眠地肖青旋,不知何时起了床来,消失了踪影,就连凝儿和巧巧也是不见了。
“糟糕!”林大人猛拍额头:“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