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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四章 突厥女人
    随着那喧哗,传来阵阵清脆的蹄声,隐隐伴随着悦耳的铃铛轻响。放眼望去,远远行来的却是个商队,数匹高头大马奋蹄疾行,背上驼着大大的竹筐与木箱,装着布匹、茶叶、盐巴等物,骏马的脊背都被压的弯了下去。

    马队里,有黑眼睛黄皮肤的大华人,中间却还夹杂着几个体形比一般大华人高、鼻梁挺翘、淡蓝眼眸的异族。

    “果然是胡人,”高酋兴奋道:“这些胡贼好大的胆子,眼见着我大华百万雄师开进兴庆府,他们却还敢大摇大摆自我们面前经过,太不给面子了!林兄弟,我这就去把他们拿下,也算咱们首战告捷,嘿嘿。”

    这商队从大军面前经过,神色如常,不见慌张,委实有些诡异。

    胡不归笑道:“高兄弟,切莫要鲁莽,这些都是来往大漠的平民商队,不可攻击。我边关子民以丝绸茶叶与突厥以物易物,博取胡人的骏马和草原特产,此类的经商往来,在兴庆府已有百年历史,开国圣祖便已恩准了的。即便是战火最猛烈的时候,两地百姓的私下交易也从未停止过。”

    有需求就有贸易,就算是战火也不能阻隔这种最原始的需要,林晚荣点点头道:“胡大哥说的有道理。打仗是因为国家利益,而贸易交换则是民生需求,两者并不矛盾。我们与突厥接壤,文化经贸的相互交流、相互融合,这是难免的。”

    胡不归竖起大拇指,叹了声:“胡人与我们交战多年。掳走的大华女子不计其数,亦有胡女仰慕大华文化,嫁了华家郎君。两地民间通商通婚,早已历经多年。繁衍生息,诞下地混血孩童为数不少,在这兴庆府与贺兰山一带,也是常见。”

    凡是民族杂居的地方就会有融合,这是百颠不破的真理,林晚荣微微点头,正色道:“通婚通贸乃是民生需求,无可厚非。只是在这两国大战将启的时候,如何才能有效防止胡人刺探情报,这个才是最要紧地。就像这商队来来往往的。谁也保不准里面的哪个就是胡人的探子。”

    诸人之中,除了胡不归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到边关。对其中的许多规矩都还不明白。胡不归笑着道:“排除探子自是必要的了,凡是有胡人到我大华经商,必须有大华士绅代为担保,所有的商队经过边关,都必须一一开箱检查。取得关文方可通行。其实不光我们担心,胡人比我们更担心呢。途经突厥往各处经商的华人,远比到大华经商的突厥人要多上十倍百倍。那胡人比我们更加头疼。要真抓起探子来,胡人抓到的探子,说不定比他们地骑兵还多。”

    一句话说的几人哈哈大笑,胡不归这话虽然夸张了点,但大华人的经营头脑却是天下闻名地,胡人定然不敢小觑。

    “两地的通商之事,我们与胡人之间曾有谈判,非到万不得已,双方都不得攻击商队。还曾立下文书,白纸黑字的。我大华素来是一言九鼎,说到做到,这几十年来,我们从没有盗抢过对方商队。只是那突厥人却是喝祟奶撒骚尿的,说话就像放屁,十次中顶多能做到一半,其他的时候还是照抢不误,奶奶地——”胡不归愤愤哼了声,对胡人的言而无信,恼怒之极。

    几人说话间,那商队已走的近了,队伍里地大华商人大声的与兵士们攀谈着,时不时有老乡相遇的欣喜大笑传过。那几个胡人却是小心李翼走路,深怕脚步重了些,惊怒了大华兵士,惹来杀身之祸。

    “叮当,,“叮当,,清脆的铃声飘过耳边,商队的几辆马车从眼前缓缓经过,车帘子摇摇晃晃,里面的情形看不真切。

    眼前的胡人不能捉,高酋只有拿眼光恶狠狠的盯住他们,一个一个的都不肯放过。待商队地马车经过身边时,他探出头去瞥了几眼,忽地惊叫起来:“女人!突厥女人!”

    他这声音不大不小,恰巧让周围所有人都能听到。

    突厥女人!这一声就像惊雷般炸过众人耳膜。数万将士行军千里,女人本就极为少见,更何况还是突厥女人!

    林晚荣也被高酋这一声吓了大跳,急忙放眼四周扫描,瞅来瞅去,别说是突厥女人,就连大华产的母苍蝇都没见着一只。

    这老小子想女人想疯了吧,他无奈拍拍老高肩膀,笑道:“高大哥,怎么猴急成这样了?也罢,待会儿进了城,我放你半天假,你自己找个地方解决吧,省得见着个猴屁股也当成了女人的脸!”

    “是真的,”高酋眼神直直的盯住前方,喃喃道:“车帘子里——快看,突厥女人——***,还有没有天理了,突厥怎么能长出这样的美人?!”

    林晚荣顺着高酋眼光望去,只见那中间的一辆马车上,帘子微微掀起,隐隐露出个女子的身形。

    那女子看着年纪不大,约摸十**岁模样,身着蓝底粉边的薄纱裙,长长的裙摆如云般飘在四周,头上戴着一顶金丝小毡,脸上罩着透明的淡色轻纱,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脸颊的轮廓。鼻梁微微挺起,玉齿半露,红唇略略上翘,勾出个微笑着的俏丽弧线,便似是天边升起的一抹月牙儿。

    她如云的秀发似奔涌的黑色瀑布般洒下,肌肤晶莹如天池美玉,美丽的瞳眸微微流转,正在四处打量。那眼眸仿如秋波,漆黑水润中还隐隐带着一抹几乎看不见的淡淡的蓝色,幽邃而清澈,仿佛是草原深处的纳木错湖,晶莹洁净。

    多林晚荣家里的夫人们,个个都是国色天香,他对于美色,本已有着极高的免疫而止、带着浓浓异域风情的突厥女孩,即便她的脸庞也未完全看的清晰,仍让他涌起股难以形容的惊艳感觉。不是因为她的容颜,而是因为她那双幽邃如秋水、漆黑中又暗藏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淡蓝的双眸,似远山含黛般深邃,让人激起无限的幻想。

    不仅是林晚荣,就连胡不归杜修元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面对这突然出现的突厥女子,竟也呆了。

    那突厥少女美目四顾,忽地嫣然轻笑,清澈的眼神波光流转,细细的眉毛微微弯下,便像天边的一抹淡淡的弯月。

    “月牙儿!”林晚荣轻叹了声,也不知怎地,心里就念了出来,仿佛这便是那突厥少女的名字。

    车帘子垂下,马车渐渐行的远了,这少女就像一阵清风般,来的快,去的也快。直到那清脆的铃声渐行渐远,小的几乎听不到了,众人这才如大梦初醒。胡不归不可置信的摇头道:“我老胡在大漠草原,与胡人拼杀了一辈子,却没见过这般水灵的突厥女子,那突厥何处有这样的青山绿水,能养育出如此美貌的女子?”

    高酋长长吁口气,嘿嘿道:“美人嘛,不管是突厥的还是大华的,脱了衣服熄了灯,还不都一样?只是,这位小美人的眼神,太他***勾魂了,就算要了我的命也值!唉,我老高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

    塞外大漠,能遇上这么个突厥美人,虽只是惊鸿一瞥,却也是道可人的风景。林晚荣哈哈大笑。拍拍高酋的肩膀道:“美女可遇不可求,能看上一眼也算是福分了,哪还能奢望太多?”

    高酋嘿嘿了几声,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珠转了转,拉住胡不归道:“胡兄弟,你方才说,我大华信守承诺,十余年来未曾攻击过胡人商队,而那突厥却言而无信,多次劫掠我大华商队,可有此事?!”

    胡不归点点头:“确有此事。那胡人是兴致来了,就想起这条约,兴致去了。便大肆掠夺我商队,实在可恨。”

    “的确可恨。”高酋嘿嘿一笑,忽地转向林晚荣。满脸淫笑道:“林兄弟,方才那突厥美女,你感觉怎样?!”

    “不错!”林晚荣点点头,忽地看见高酋那猥琐地眼神,顿时一惊:“高大哥。你要干什么?!”

    “既然林兄弟觉得这突厥美女还不错,那就好办了。”老高阴笑道:“胡人做了小人,我们又何必做君子!我这就去叫些兄弟。蒙上脸去把那商队劫了,再把这突厥女人抢回来,给林兄弟你暖床。她要是敢不从,我这里的好药可是多着呢,林兄弟你也知道的——嘿嘿,这就叫做,抢突厥女人,为大华争光!”

    好一个“抢突厥女人,为大华争光”。老高你个牲口,把我当山大王了?!林晚荣大汗淋漓,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杜修元和胡不归更是面面相觑。

    见他不说话,高酋更兴奋了:“哎呀,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个突厥女人么,用完了再扔就是了!到时候这消息一传出去,我军定然军心大振,所向披靡啊——”

    这消息还能传出去?凝儿她们可是给我下了紧箍咒地!林将军大骇,急忙擦了冷汗,拉住高酋道:“高大哥,你也知道,我一向心性高远,对美色不是那么感兴趣,家里的夫人也才十位不到。强抢突厥民女,实在有损我大华风范,我们还是要以德服人,以德服人!”

    杜修元也道:“高大哥,万不可鲁莽。抢劫商队之事要是传到大帅和徐军师耳中,我们是要挨军法的。”

    几人好生相劝,才将高酋给安慰了下来。老高一叹道:“林兄弟,我也知道这抢劫民女之事不光彩。可我大华赢弱已久,若你能借此机会征服这突厥美女,对于提升我军士气可是大有裨益的!再说,这也是你的长处啊!”

    什么长处,你当我是种马啊!老子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泡妞的。林大人恼火的哼了声,却不自觉的想起了那“月牙儿”。

    等到大军全部入城,已是华灯初上时分。这兴庆府固守长城西段,紧邻贺兰山,俯瞰关外的榆林、五原两郡,乃是连接关内关外地咽喉要道,其战略位置不言而喻。这里也将是抗胡大军的中心所在,李泰的大营便会驻扎在这里。

    多年地战乱,兴庆府已是百姓流离,才是夜幕初降,街上行人极少,为数不多的店铺也已关门歇业,昔日的“塞上江南”,早已繁华不再。

    站在三关口长城,眺望兴庆府黑沉沉的夜色,处处残败的院落,李泰花白地头发在大漠的狂沙中迎风飞舞,他长声一叹,惋惜道:“昔日的塞上江南,今日地残垣断壁!诸位将军,你们有何感触?!”

    上将军身后站着的,便是各路大军的指挥将领,所有人脸上都沾满了尘沙,却无一人去擦拭。

    方才入了城,连口水都还没喝上,就被李泰召集上了三关口观夜景,林晚荣懒洋洋的靠在长城垛口,尘土呼啸着,在他耳边呼呼作响。塞外那漠漠的风沙,卷起漫天的乌云,仿佛一只张开了嘴的巨獠,汹涌着向城墙扑来。

    昏昏沉沉的夜色中,兵士的铁枪闪着冷冷清辉,古老地城墙下,月色映照着大漠流光。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林晚荣喃喃叹了句,面对这雄关大漠、冷月风沙,就算再伟大的人,也变得如同沙尘一样微不足道。面对此情此景,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他此时的心境——苍凉!无比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