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事干系重大,若……真要推动此事,只怕会在朝堂引起巨大风波。”
周延儒犹豫再三,讲出自己的担心,当然这件事情对他没太大政治获益,其并不想过多掺和此事。
“周卿啊,朕知道你心里有顾忌,觉得会得罪不少人。”
朱由检看着周延儒,开口道,“你可知朕为何没有动韩爌吗?”
“目的就是不想让国朝的秩序,再继续乱下去了!”
“眼下大明可谓是内忧外患严重,若是继续靠廷推,去选拔新的阁臣。”
“就依着当下朝中的氛围和风气,只怕有用的大臣没上来,似钱龙锡、李标之流,又将推到朕的面前。”
“所以等内阁这边稳定了,朝局稳定了,有了这责任制和追责制,倘若内阁出现空缺,周卿觉得朕会重用谁?”
现在对朱由检来讲,是将他的一些主张,通过老派读书人出身的官员,利用现有奉行的规则,先在大明立起来。
等到他培养的新派读书人出身的官员,真正变得强大起来,能起到独当一面的作用,在彻底落实种种制度。
治国如烹小鲜,掌握其中的精妙火候,极为考验朱由检。
“臣惶恐,先前只顾着心中的顾忌了。”
周延儒闻言,拱手作揖道,“臣愿为陛下分忧,尽力将此事做好。”
“不是尽力,是要用心。”
朱由检说道,“朕相信周卿的能力,这件事情唯有周卿能办好。”
“还望周卿,不要让朕失望啊。”
像周延儒这样的老狐狸,老政客,若是不透明一些相应好处,那肯定是不会尽心去办事的。
好在周延儒也很会算计。
即便是为了自己那点算计,这责任制和追责制,其必然会设法做起来的。
不然其想进入内阁的想法,岂不就无处下手了?
朱由检很忙,自崇祯三年悄然而至,宣府镇通敌案明确,袁案定下调子。
以三年为期限的暂稳期,围绕这一政治核心的相应谋划,就要逐一落实了。
嘴上说着不要勤政克己,但身体却很现实……
对大明天子这个职业,朱由检颇有趋之若蚁之意。
“韩卿……都察院这边,空缺的位置不少。”
朱由检站在文华殿前,负手而立,看着忙碌的宦官,皱眉道,“你这个右都御史,要切实履行好职责,为朕荐才,为国朝荐才。”
“将一批正直、有责任心的官员,简拔到合适的位置才是。”
在后垂手而立的韩继思,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色。
没有经过廷臣会推,天子就定下内阁大臣。
哪怕受当前朝局的影响,不会有大臣冒着罢免的风险,上奏疏弹劾或规谏,但是之后呢?
“陛下,此事臣会与都察院的几位同僚……”收敛心神的韩继思,冲朱由检拱手作揖道。
“商讨可以,不过意见要以你为主。”
朱由检转过身,拉起韩继思说道,“尤其是右都御史,左副都御史这类要职,要慎重的思量。”
“倘若在朝的没有合适人选,就在地方进行筛选。”
“都察院要切实履行好监察职责,别再像先前那般只盯着些许小事不放,却无视别的根节。”
“宣府镇出现通敌案这等惊世骇俗之事,难道韩卿还没明白吗?眼下国朝的吏治,已然是非常堪忧的了。”
科道这一重要体系,朱由检要避免一派独大。
所以暂稳期的这三年,他要做的就是掺沙子,不让东林党一家独大,或者其他派系独大。
从某种意义上去说,大明是大多数文盲的封建王朝。
能修习圣贤书,参加科举的群体,拢共就那么多。
所以不管是在朝为官,在地方为官,亦或者监生、生员,绝大多数都是出自享受特权的士绅、地主群体。
想要脱产学习,在大明是奢侈的。
所谓穷文富武的时代,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故而单从政治层面来讲,就算将东林党从朝堂上一棍子打死,也不可能说将他们全都给杀了。
没有理由的滥杀,无疑是在掘断大明的统治根基。
更何况东林党的根据地,还是在富庶的南方诸省呢?
“……”
闻言,韩继思的情绪有些激动,天子方才所讲之言,那分明是有意提拔自己,出任空缺的左都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