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脑后的清凉,胡边月的五感慢慢地恢复着。
眼前的光影飞快地变换,红色、蓝色、灰色;周围的温度忽高忽低,宛如是寒冬和炎夏在不停交替,时不时地还有凛冽的罡风从他的面上拂过;嘈杂的声音也渐渐越来越清晰,是战斗——
有人,在他的身旁激烈地战斗着:霍遥,豹哥,青牛,还有那个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终于在他的大脑里勾出了一丝线索,他知道那是什么了。
是外骨骼轻机甲。
上一次与这东西交手,还是在玉山里面,但天师帮的那几架破铜烂铁,不管是设备还是操作者,都实在是不堪一击。
胡边月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那机甲的外型,但那慢慢聚焦的眼底才刚刚形成了一个有些模糊的轮廓,他的整个视野就暗了下来。
“阿月!”
霍遥的失声惊呼传到了他的耳中。
而后,有什么冰凉又坚硬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脸上和胸膛上。
不对,不是贴,应该是砸。
那是一股沉重到恐怖的力量,哪怕是胡边月处在最佳状态,恐怕都无法硬扛;他甚至觉得,身下的地面好像被砸得裂开了,自己的身体似乎向下陷了几公分。
这种冲击
就像是一个被按下的开关,让他一直与身体失去了联络的痛觉终于在这一刻回归,刺骨钻心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一齐袭来,也让他那如同浆糊一般混沌的神志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总算是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境况。
那压在他身上的重物,赫然是一条由羽毛覆盖着的粗壮小腿和脚掌,金属质地的脚底几乎有他半个人那么大,再顺着往上看,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只猩猩。
不,不对,身体还是猩猩的身体,但脑袋却变了。那好像是一个戴着头盔的人类脑袋,放在三米多高的身体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那个头盔只覆盖了上半张脸,里面的人露出的下半张脸正透出一种疯狂而冷酷的笑意,俯视着他。
胡边月认出来了,是田萌。
……
这个可以被田萌“遥控”的猩猩,竟然还能作为一套机甲来战斗;而由田萌亲自来操控之后,显然就弥补了她遥控时的缺陷——机甲可以为她的身体提供防护,以免她本体遭受攻击而使“召唤兽”失灵,同时又可以严格地执行她的指令,真正达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
而这套装备的精良程度,也远远超过胡边月见过的
任何机甲。夸张的重量带来了强大的冲击力,但是在各种助动器械的加持下,机甲的灵活度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猩猩机甲在田萌的操控下,把胡边月死死踩在地上,让他连手臂都抬不起来,完全没有挣扎的机会;同时,田萌竟然还能让这机甲做出更细微的动作:猩猩的脚掌左右转动着,一寸一寸地碾过胡边月的胸膛、肩膀,骨头发出的“咯吱咯吱”响声被淹没在了机械的摩擦声里,而胡边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宛如刀锋一般的猩猩爪尖,渐渐擦着自己的脸颊,勾住脸上包着的破面巾,向着咽喉的方向慢慢划去。
冰凉的金属刀锋轻易割裂了由巡逻制服袖子做成的面巾,胡边月的脸也终于露在了田萌的视线之中。
“果然是你们。”田萌说着,嘴角扬得更高了。
在她被迫使用作为底牌的机甲之前,这两个潜入者早已经占了优势,却突然选择撤退。从那一刻,她就已经判断出,对方的目标并不是她。
也对,她和金洛来到实验室是临时起意的,哪怕对方的情报网再怎么强大都无法预料。
那么,真正的目标就是在实验室里了。
科研人员好像没有人伤亡
也没有人被掳走。虽然她肯定要调查这里面有没有内应,但那是后面的事。
到底会是什么呢?实验设备?实验数据?还是她收藏的某个芯片?
不管是什么,答案就在眼前这两个人的身上。
……
在霍遥失声大喊的时候,听到“阿月”那两个字,她就已经隐隐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不久前还有些气急败坏的田萌,这时突然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她一下子改变了主意,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杀死这个已经给她添堵两次的年轻猎人了——她可不相信这个外来的愣头青有胆子跟她对着干,更不相信对方只靠自己就混进了她的实验室。
她要把藏在后面的人找出来。
想到这里,田萌把视线移到了另一个潜入者的身上。听刚才的声音,这是个年轻的姑娘,作为胡边月的同伴,四肢不是机械义肢,那么其身份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那团大水球,的确是给田萌制造了不小的心理压力,更是对实验室造成了破坏;刚才一时之间,她还真的想不到对付这种能力的好办法,但现在,她想到了。
背后就是混乱至极的科研区,甚至还有爆炸但田萌完全不理会,眼
里只有面前的猎物。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已经成竹在胸的猎手,面对着已经遍体鳞伤的猎物,总要玩弄一番,才算是有乐趣。
“你们从我的实验室里,拿了什么东西?”田萌慢悠悠地问道。
她真的很享受此时的状态。
当初,她精心挑选了几名得力的手下,准备扶持进入高层,为她想要达到的某些目的添砖加瓦。要不是金洛和上面的那一位人物需要平衡内部的人员关系,凭她的地位,甚至都不需要纳什么该死的“投名状”。
更让她心里发堵的是,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过场流程,竟然因为鲍盛手底下突然冒出了几个难缠的角色,让她落得个满盘皆输;她甚至看得出来,连那个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金洛,当时都有些意外。
好在鲍盛很快就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虽然并不能完全灭掉她心里的火,至少也让她多多少少地感觉到平衡了一点。
没想到,这股余火,今天竟然有机会彻底地发泄出来。
她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胡边月,然后看着霍遥,玩味地说道:“他好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