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平给出的理由,让胡边月彻底放下了戒备。
“抱歉。”他如释重负地说了一句。
“理解,”屈平也清楚他是为什么而道歉,“换做是我,在不清楚同伴立场的情况下,大概也会把隐瞒真相作为第一选择。”
“说实话,在知道了赛博京的份量之后,把这几块芯片带在身上,我也不是那么踏实。”胡边月的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忐忑,不过紧接着就攥紧了拳头,“但是,这几枚芯片,是我赖以生存的底气,我不能让母亲的事情在妹妹身上重演。”
屈平点了点头,然后突然补充道:“还有霍遥。”
胡边月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听别人用这样的语气提起霍遥,他总有一种甜蜜的不好意思。
两人并肩而立,沉默地看着夜幕下的洞口。初冬的凉风从洞外的峡谷里呼啸而过,吹得对面峭壁上的树木摇摇欲坠,下面完全看不见底的深渊中,隐约能听见些轻微的水流声音,仿佛那只是一条并不危险的潺潺溪流。
就像没有人能想象到,那个几乎毁掉了整个世界的意识,有一大半都藏在这个尚且有些莽撞的年轻人身上。眼前这片并不宽敞的天地,却仿佛在酝酿着一场声势惊人的风暴。
“
跟汪司令这样的势力对抗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觉得,问天有胜算了。”屈平说道。
胡边月不由得出声问道:“为什么?”
他实在是难掩自己的好奇:一贯表现得成竹在胸的屈平,之前那么坚定地守着问天的立场,竟然一直觉得没有胜算?更令他惊讶的是,之前觉得没胜算,那现在的信心又是从哪里来的?
屈平微微一笑,转过头来:“赛博京是无法被毁灭的,就算当初那个意识彻底消亡了,多少年之后,一定会有人造出个新的来,谁知道那时候会不会有新的漏洞出现。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安全的限度内,与赛博京结盟。”
“结盟?”胡边月先是一愣,见屈平的目光落在了他胸前,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
所谓的安全限度,就是像现在这样,控制大部分碎片,却并不让它们完整组合。这样既可以将赛博京掌握在可靠的人手中,又完美地隐藏它的存在,甚至还能让赛博京在一定程度上发挥作用。
“哗啦——”
胡边月突然觉得,心底的某一层屏障被击碎了。
虽然,出于复仇的动机,他早就已经把汪司令当作是最大的敌人了,但这个目标却一直锁定在汪司
令“本人”身上;至于汪司令所代表的4号区庞大的势力,在胡边月眼中始终是一种不可撼动的存在。
但现在,他做好准备了。
就算汪司令为了赛博京的遗迹大动干戈,不论他能得到意识容器或是什么别的东西,真正的核心却终归在胡边月的身上。
也就是说,这几块赛博京的碎片,不仅仅是胡边月保护家人同伴的底牌,也是他击败汪司令的武器。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那唯一一块流落在外的碎片。
胡边月的芯片,是万若飞亲手给的,以她的见识,一定会知道赛博京的秘密。那么,如果她真的是给汪司令卖命的,岂不是就等于汪司令已经知道了赛博京的所在?
这个可能性,胡边月仅仅考虑了几秒钟就排除掉了。以汪司令对人工智能的执着,一旦了解到手下人有赛博京的芯片,难道不会据为己有?怎么可能还留在万若飞的身上?
但这样一来,万若飞到底是什么立场,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胡边月摇了摇头,将杂念从脑中剔除,然后双臂一震,调动起全身的肌肉和热血对抗着寒冷的空气,问屈平道:“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屈平有些意外地扬起了眉毛,他能感觉
到,胡边月的气场变了。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提问,但眼前这个曾经的孤胆游侠,好像在一瞬间里变成了一个领导者。刚才这句话,不再是一个莽撞的年轻人在请教学识渊博的前辈,而是一位真正的赏金队长,在咨询自己队伍中的智囊。
“计划不变。”
屈平笑了,他好像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
没有经过任何多余的休整,第二天清早,两支小队就开始了最后的准备工作。
两辆装甲战车的外表面已经做好了便于在沼泽周围行驶的伪装,里面的武器系统也都焕然一新。由于美食小队的人多,白虎六号中可以储备武器弹药的空间有限,燕然便想出了一个巧夺天工的改造方案——
三台扁平的沼泽载具,分别挂在了白虎六号的左右两侧和车厢顶上,然后将载具的武器与战车的操作系统进行匹配联动;也就是说,这三台载具都成了白虎六号的一部分,火腿和煎饼可以直接在车内操控载具上的重火力。
至于青龙五号,造型已经变得更夸张了,两侧大.大小小的机枪和炮口让整辆车看起来像一只铁壳刺猬。据燕然自己所说,她把钱老板和方聪能提供的一切武器全都集成在了青龙
五号上。
“开着它,打下一座哨兵镇守的驿站不成问题,甚至都不需要有人下车。”
穷奇的芯片,也被燕然装在了身上,只是暂时还用不习惯。近距离的战斗,估计还得靠胡边月、萧恩以及美食小队的几名硬汉。
菩提驿站里的人大多还没有起床,战车停在洞口,两支队伍的人围坐在旁边,沉默地吃着早饭,只有两个人游离在人群外面。
一个是独坐在角落里的萧恩,他正两眼发直地盯着左手里的天衍仪,右手拿着的三明治早已经忘了吃。
另一个是尚且在青龙五号的车厢里忙碌的岑寅,他在为整辆车的智能系统做着最后的检查,这让胡边月有些意外。
“没想到,你对关姐他们的事情也这么上心。”胡边月走进车厢,给岑寅递了一袋已经加热好的压缩面包。
岑寅道了声谢,接过面包,说道:“不是因为他们。”
“嗯?”胡边月没明白,正要追问,车厢里的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