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哨兵占领了遗迹,夺下了赛博京的容器,不管是想要达到什么目的,都一定需要对应的程序才能激活这台设备。这就意味着,胡边月他们可以完全复制当初在4号区外要挟汪司令的场面。
虽然正面对抗,他们的胜算也并不大,但最起码可以把敌人引到明处来。
“我需要先确认一件事。”钱老板环顾整个房间,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缓缓扫过,语气变得十分严肃,“跟哨兵为敌,是一件玩命的差事。一旦发现这东西守不住了,我会选择把它销毁,决不能给哨兵复活赛博京的机会;可一旦把它销毁了,我们手上就不再有能够牵制哨兵的东西了,这就意味着……”
“意味着我们会死,”周易接下了话题,“起码大部分人会死。”
“所以,在场的各位,如果有人对这件事存有疑虑,现在就可以离开。”钱老板说着,伸手指向了门口。
镖局的众人互相对着眼神,谁都没说话。
“哦,对了,”钱老板忽然想起了什么,打了个响指,“我答应了周易,这次的任务酬劳是每人一块芯片。可惜的是,你们虽然成功了,我却暂时没
法兑现这个承诺。而接下来的战斗,包括我在内,谁都没法保证自己不会死。所以,这份酬劳……”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向前摊开了两手,相信大家都能听懂她的意思。
“欠着吧!”
周易找了个落满灰尘的箱子,在表面上拍打了一番,伸着懒腰坐下去,说道:“说起来,这支队伍组建这么多年了,老板头一次赊账,倒也新鲜。”
庄逍遥看了他一眼,然后对钱老板说:“我听老周的。”
站在他们身后的眼镜女耸了耸肩膀:“两位团长都这么说了,我们还能怎么办?是吧,骆驼?”
被叫做“骆驼”的是一个非常强壮的男子,身上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是团队的重火力手,先前在战斗时,就是他把激光炮扔给燕然的。只见骆驼点了点头,转身放下背包,从里面直接取出一根能量棒啃了起来。
再看其他人,纷纷就近寻找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谁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
整个镖局猎团都表了态,只剩下了胡边月和霍遥。见钱老板将目光投过来,胡边月微微眯起了眼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哨兵利用某种手段控
制了我姐姐,所以,就算没有赛博京的事,我也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他们还趁着2号区内乱,抢走了属于遥遥父亲的东西,这笔账,也得算清楚。”
钱老板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将手里的储存硬盘举到眼前,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了,那么,这东西也就没有保留的必要了。”
话音刚落,她捏着硬盘的两根手指轻轻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那东西竟然直接被掐断了。
不等胡边月惊讶,钱老板又是轻巧地将已经断作两截的硬盘握在掌心之中,慢慢地攥紧了拳头。等到她再摊开手掌的时候,那东西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胡边月的眼睛都瞪圆了:要说用蛮力破坏掉这金属质地的储存硬盘,带着机械手套的他或是燕然都能办得到,但即便是他们两个,也没法像钱老板这样举重若轻、仿佛捏了一团泥巴一样。
但他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见周易身后的眼镜女开口了:“这……这玩意儿弄坏了,咱们还怎么把哨兵引过来?”
钱老板的眉毛微微一挑:“谁说引出他们必须要用真的?”
周易点头:“只要外面的人知
道这东西在我们手上,哨兵自然会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祈祷美食团能干掉对手,赶来支援我们;不然的话,我们可就得靠这十几个人去挑战整个荒野上最强大的势力了。”
房间里的所有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每个人都意识到,眼前已经只剩下一条路了:硬盘损坏,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没有跟哨兵谈判的筹码了。
当然,这也同样意味着,即便哨兵占领了赛博京的遗迹,即便他们这群代表着问天的“残兵败将”没能赢下这场战争,赛博京都无法复活了。那个曾经给全世界制造了一场长达百年梦魇的人工智能意识,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一直不苟言笑的庄逍遥突然冷笑了一声:“老板,要是我们成功了,以后镖局接生意可得涨价了。在我的印象中,可没有哪支队伍敢连续对抗汪司令和哨兵,还全身而退的。”
……
隔壁的房间里,岑寅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安慰燕然,但本就不善言辞的他,并不能很好地完成这个任务。
到最后,是一句意想不到的话突然就让燕然振作起来了。
“你杀了汪司令,算是亲手替他报了仇,
也替他了结了最大的心愿。我相信,屈平一定可以知道这一切。”他说道。
“不,还没结束。”燕然那失焦的眼睛,突然就亮起了冰冷的光。
她抬起头,对岑寅说道:“如果不是哨兵,大元宝就不会死,姓汪的也就不敢轻易离开4号区;如果不是哨兵,小胡子、霍姐姐、还有萧哥,肯定都会跟我们一起来这里;如果不是哨兵,你就不会被空袭轰炸给困在遗迹里,那我就会留在地面上帮屈平哥哥……”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又突然变得坚定起来:“如果不是哨兵,屈平哥哥就不会孤身一人面对整支来自4号区的车队——姓汪的是死了,但这个仇只报了一半。我要杀了哨兵背后那个人!”
“我陪你。”岑寅没有任何犹豫。
如果是以前,燕然一定会开玩笑打趣几句,惊讶于岑寅的“勇敢”;可今天,她却非常认真地看着岑寅,说了一声:“谢谢。”
那间临时会议室的大门,在一片寂静之中突然被燕然“砰”地一声撞开。
她的脏辫已经散开了,混着脸上残留的泪水,她抬手擦去了嘴角处已经干涸的血迹,说道:“算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