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直到走出医院,都一直维持着五六步远的距离。
许乔知道聿晋尧就跟在身后。
她没有回头,可不长的一段路,却走得心不在焉。
来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刚拉开后座车门,眼前忽然多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聿晋尧按住车门,重新推回去,淡声告诉司机:“她不坐车。”
司机探出头,原本想骂人。
可对上他冷峻的脸庞,心神一颤,顿时偃旗息鼓。
许乔看着出租车绝尘而去,扭头看向聿晋尧,神色微恼。
她刚想说话,聿晋尧已经启唇:“我答应你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安静下,可没有同意你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许乔几乎是瞬间拧眉:“纠缠不清?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放着因为帮助我而受伤的闻医生不管不问?”
聿晋尧没有回答。
目光锁住她皱起的眉,安静地注视着她。
须臾,他拿了根烟咬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秋日夜晚的寒风刮过,带得呛鼻烟味窜入许乔鼻端,她不适应地咳了两声,用手掩唇。
聿晋尧从嘴里吐出烟雾,指尖掐灭还剩大半的烟,终于开口:“他去你公司附近办事,刚好遇到你要外出见客户。”
“把你送到目的地时,你又刚好在闹市区遭遇抢劫。”
“明明只是抢劫未遂,关几天就能放出来,那个劫匪光天化日之下偏偏掏出刀子把他捅成重伤,这是生怕自己吃不上牢饭?”
许乔:“......”
她就算再迟钝,也能从聿晋尧这番阴阳怪气里听出他对闻东阳的指控。
可这些话,分明就是在强词夺理。
许乔心里明白他是因为在乎自己才失去理智,所以,她并没有发火。
她看着聿晋尧,一字一句地回答,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先不说闻医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算到我会在今天下午要出去见客户。”
“就算他能知道,可是你觉得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安全自导自演?医生说,他的伤如果不好好治疗,极有可能影响到生育。”
“如果那个劫匪的刀子当时再偏一点再深一点呢?或许他现在有没有命在都未必。”
聿晋尧目光森然,高贵俊美的脸庞沉了沉:“就这么肯定吗?为了爱情失去理智的人,你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许乔一怔,继而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慕雪筠。
果然,聿晋尧嘲讽的声音还在继续:“或许,他也是弄巧成拙呢!”
他凝视着许乔,语气忽然锐利,“知道大宝的事情之后,我让罗康去了加州调查。刚有眉目,闻东阳立马就因为帮助你而受伤。”
“这么多巧合发生在同一个对你有所企图的人身上,你还觉得是巧合吗?”
事关大宝,许乔神色陡然凝重:“换走大宝的事,是闻东阳做的?”
“你生产时,只有他和谈萱两人在医院陪同。不是他,难道是谈萱?”聿晋尧声线清淡。
许乔抿唇:“也就是说,这只是你的猜测?”
聿晋尧盯着她的眼睛,不答反问:“你就这么相信他?”
这和她信不信闻东阳无关。
没有证据之前,她不想怀疑曾经在她式微时,给她和甜宝带来过帮助的人。
这不是避嫌,是忘恩负义。
“随便你怎么想。”说完,许乔转身要走。
可下一瞬,手腕却被聿晋尧一把握住。
他看着她,狭长眼角轻眯了下:“你因为闻东阳受伤过意不去,我会帮他找最好的医生,用不着你每天往医院跑。”
许乔抬起眼帘,一言不发地和他对视。
忽地,她轻轻笑了下。
聿晋尧拧眉:“你笑什么?”
许乔一点点掰开他握着自己的手,声音疏冷:“聿晋尧,当初丽思酒店的事情没暴露时,慕雪筠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为了我和她彻底划清界限,可却并没有追究她之前的所作所为。”
“我从没有怀疑过你是不忍心对她下手。因为我知道,你虽然外表看起来冷漠高傲,可你的内心,其实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她再怎么不好,也毕竟对你有恩。”
“我也知道,以你的骄傲和为人,既然亲口说以后不会再和她有来往,就一定不会骗我。”
“那么,今天易地而处,我和闻东阳之间真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吗?甚至,每次遇到他,我都和你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得清清楚楚。”
“不过,是你内心根本就不相信我罢了。哪怕,我曾经无数次地强调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许乔不想哭,可说到这里,声音还是不自觉哽咽,眼角蓄起的泪也瞬间滑落。
聿晋尧抬起手,想帮她擦掉,却被她侧头避开。
许乔抬手抹掉泪水,仿佛终于下定决心:“我想好了,我们不如就此分开吧!”
她不想余生都和一个爱着自己却又时刻怀疑的人一起度过,也不想和聿晋尧在漫长的岁月里,变成彼此最憎恶的模样。
与其这样将感情一点点磨灭掉,不如给彼此留下美好的回忆。
这样,至少不会后悔曾经深爱一场。
聿晋尧伸到半空中的手顿住,不喜不怒地看着她。
他将手收回来,直视着许乔微垂的双眸:“你真要和我分开?”
许乔嘴唇动了动,沉默许久,可终究还是点头:“是。”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