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行立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昏睡中的聿晋尧,目光阴冷,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时间不多,他一刻都没有耽搁,从托盘里拿出一只装有新型毒剂的注射器,轻轻往上推了下,注射液顺利地迸溅出来。
闻人行勾起唇,露在外面的浑浊老眼微微眯起。
他拿着注射器,伸手去掀聿晋尧身上的被子。
却在这时,手腕被一把抓住。
原本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聿晋尧倏然睁眼。
湛黑的眸子迸射出骇人冷光,看不出半分虚弱的模样。
闻人行脸色大变,立即明白自己上了当。
听到聿晋尧按响警报铃,他眼神一厉,翻转手腕直接拿注射器对他的胳膊扎过去。
聿晋尧迅速避开,电光火石之间,动作敏捷地从床上跃起。
闻人行失去了最好的机会,之后两次和聿晋尧的交锋,也未能如愿以偿。
他被埋伏在病房外的人冲进来,一拥而上,强行扭住了胳膊。
手里的注射器掉在地上,也彻底失去了再动手的机会。
看到慕铮走进来,和聿晋尧并肩站到一起,被制住的闻人行目眦欲裂。
这一周的时间,几次乔装潜进医院,哪怕确定慕铮真的离开了,哪怕确定聿晋尧中了枪命在旦夕,他依旧小心翼翼。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聿晋尧和慕铮合伙骗了。
闻人行愤怒又不甘,目光一转,恶狠狠地瞪向聿晋尧。
“你根本就没有受伤!”
这些天,得知聿晋尧命悬一线,随时都在丢命的边缘徘徊。
闻人行激动又兴奋,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听到他彻底闭眼的消息。
如果不是有这样触手可得的期待在前,知道聿晋尧被抢救过来后,不甘的情绪也不会来得这样激烈。
他甚至失去了以往的冷静,仓促之间,选择自己亲自动手。
攻守转换,曾经有多得意聿家在他手上吃亏,此刻意识到自己沦为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丑就有多愤怒。
“你们聿家果然一脉相承,都是阴险狡诈之辈!”闻人行咬牙切齿。
充满怨毒的嘶哑嗓音,像是立在光秃秃枝头,胡乱啼叫的老鸦。
聿晋尧并没有因为他的辱骂而愤怒,只是淡漠地看他一眼。
可这漫不经心的一眼,却再次惹怒闻人行。
他从聿家这个小辈眼里,看到了不屑和轻视。
聿晋尧看不起他!
这个认知,让闻人行怒不可遏,他激烈地挣扎起来。
随即,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被一把扯了下来。
看清楚他的脸,慕铮双眼微张,肃冷的面容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变化。
“你还活着。”
当年,闻人行被追捕时,眼见逃脱无望,连人带车直接开进了海里。
“你和聿家是一边的,当然不希望我活着。”
面对闻人行的阴阳怪气,慕铮没有再回应。
只是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几分复杂难言的情绪。
即便眼前的人和当年那个嚣张肆意的青年判若两人,可慕铮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聿晋尧转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慕舅舅,你认识他?”
慕铮也看向他,缓了两秒,微微点头。
不止他认识。
二十岁风华正茂之年,他、聿锡明、闻人行,还有已经故去的季君越,都是彼此认识的好友。
闻人家,曾经也是显赫一时。
在南江市,一度地位和实力仅次聿家。
聿晋尧神色微凝。
显然,闻人行这个名字,他也是知道的。
从老爷子那里听说过,不过近二十年来,南江市的交际圈子里已经将闻人家彻底淡去。
知道内情的,更是对他们讳莫如深。
这时,闻人行被仇恨浸染的双眼再次朝他看过来,似笑非笑地勾唇,“你爷爷和你父亲害死了我的祖父和父母,害得我们家败落,我报复到你和你妹妹身上,不过是因果报应。你要怪,就怪他们好了。”
这个挑拨离间,着实显出狗急跳墙的意味。
慕铮直接打断他,冰冷的眼神,早已没有了昔年的手足情义。
“你们家当初那件事,没有丝毫冤枉,就连你自己,手上也不干净。闻人行,你什么都清楚,用不着在这颠倒黑白,觉得自己委屈。”
“聿伯父当初只是接受安排,经手负责这件事,并没有你说的刻意陷害。”
“你胡说!”闻人行胸口起伏,大概是不甘,他需要一个信念洗脑自己、支撑自己,“聿家父子就是为了争权夺利,连自己的至交好友都可以出卖!踩着我们一家的骨血上位!”
当初,爷爷和父亲已经察觉情况不对。
聿家哪怕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稍微松一下手,或者提前暗示一下,也足够他们一家顺利逃脱。
可他们没有。
不仅如此,聿老头借着这份功劳扶摇直上,第二年就升了职。
他退下来后,聿锡明的前程也是一片光明。
可他,曾经和聿锡明并肩,也是无数人追捧羡慕。
侥幸捡回一条命后,却只落得二十多年隐姓埋名、人不如鬼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