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左右,聿晋尧再次来到康和医院,慕老夫人已经苏醒,正拉着许乔的手说话。
老人家双眼通红,才经历过一场嚎啕大哭,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都是我的错,是我识人不清,差点害了你......”
许乔不忍心看慕老夫人愧疚自责,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外婆,这不是您的错,是他们伪装得太好了。”
“不是,如果不是我因为慕雪筠和你妈妈相貌相似,对她偏爱纵容,她和她父母又哪来害你的资本呢?”
就连这次买凶杀人的钱,都是那父女俩卖了她给慕雪筠的股份换来的。
慕老夫人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心口就跟压了块大石一般,沉闷得喘不过气来。
“如果不是我老糊涂,你也不会吃那么多苦。”
她抬手抚上许乔的脸,觉得她太过清瘦,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
许乔握住已经苍老的手,轻轻摇头。
没有谁能预见未来,慕老夫人亦然。
许乔是真的不怪她。
她倒是担心慕老夫人钻进牛角尖,走不出来。
长此以往,肯定会郁结于心。
彼时,聿晋尧走进病房,刚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他先是问了声好,然后坐到许乔身边,帮她安抚慕老夫人:“外婆,以往种种,都已经过去。您想弥补乔乔,就更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不然,以后谁给她撑腰呢?”
一言惊醒梦中人。
慕老夫人停下自责,紧紧握住许乔的手,郑重其事地点头:“你说得对。”
她要好好活着,把这些年亏欠外孙女的一切全都补上。
这时,慕铮回到病房。
慕老夫人有了精气神,立即风风火火地交代他,盯紧慕大江一家所有案件的进展。
然后,又和慕铮商量着给许乔办认亲宴的事。
慕老夫人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办得越隆重越好,请的宾客越多越好。
许乔想说些什么,被老人家抬手阻止,慈爱地握着她的手。
慕家向来低调。
可这次,她要让许乔风风光光地认祖归宗。
说起认祖归宗,季老爷子和季老夫人是许乔的爷爷奶奶,认亲宴必然是两家一起举办。
慕老夫人这才想起来还没通知季家。
慕铮道:“我给伯父伯母打了电话,他们现在不在南江市,不过知道以后也很激动高兴,说会尽快赶回来。”
慕老夫人点头。
旋即,又轻叹一声,对慕铮说:“你安排个时间,带乔乔去曦晴和君越的墓前拜祭,把找回了孩子的好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也能够安息。”
许乔想起素未谋面的父母,忍不住哽咽:“外婆,我听说爸妈当初是在寻找我的路上......”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
以前从温思思嘴里听说,不过是旁观者的态度,有几分惋惜。
可如今身在局中,许乔才真切地感受到痛苦和难过。
慕老夫人拍拍她的手:“他们知道你安然无恙地回来,只会欣慰和高兴。”
当年的车祸很惨烈。
曦晴和君越坐的车被一辆醉驾的大货车拦腰撞上。
两人当场去世,连车带着尸身,全都烧得面目全非。
两家人一度都无法接受。
后来,还是做了鉴定报告,才不得不相信事实。
慕老夫人和慕铮都不想许乔再经历他们曾经的痛彻心扉,只把车祸的事一笔代过,没有把详细情况说出来。
或许是提及去世的慕曦晴和季君越,病房里的气氛再次归于沉闷。
慕老夫人主动转开话题,问起了施月华。
聿晋尧回答她:“她涉嫌帮慕大江盗用您的印章,现在被拘留在警局。”
慕老夫人抿起嘴角。
沉默了片刻,开口:“撤销对她的指控吧。”
她已经知道,这次是施月华冒险传递消息,才没有让慕大江父女得逞。
若是让他们夺权成功,只怕接下来就是要悄无声息地让她躺在医院里永远醒不过来。
施月华的所作所为,辜负了她的信任,让她失望愤怒。
可施月华,又确确实实救了她一命。
看在这次,她没有参与谋害许乔的份上,慕老夫人不想再追究她。
当然,她没有再留下施月华,连面都没有见。
施月华当天就被放了出来,求见未果,在病房外面泪流满面。
她知道自己没脸纠缠,擦掉泪回了一趟家里,拿上这几年慕大江和古静兰私下里送给她的钱和珠宝,又返回了康和医院。
然后,在老夫人的病房外面对她深深鞠了一躬,感激她手下留情。
等护工听到外面没动静了开门出来,只看到她留下的一封信、一张银行卡以及装着珠宝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