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乔返回输液大厅时,何晓妮父亲和他带来的那群人已经灰溜溜地落荒而逃。
她母亲拥着她的肩膀,也抹着泪离开。看到迎面走来的许乔,何母冲她颔首致意,脚步却没有停下来。
彼时,护士正在给温家夫妻拔针。
许乔见温思思撇着脸在赌气,凑近坐到她身边:“何家的事情处理得怎样了?”
她一问,温思思就忍不住倒苦水:“还不是我妈?她竟然同意不追究何晓妮的责任!”
“你好心劝她,她却差点毁了你!”
后面这句话,是对钱加慧说的,还不忘投过去抱怨的眼神。
钱加慧按着手背上的棉签,视线也看过来,里头夹杂着拿温思思没办法的无奈,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喜悦,被女儿关心和重视的喜悦。
她先是谢过许乔的鼎力帮助,然后才语重心长地说起缘由:“何晓妮才刚成年,这件事不是她主观上去做的,她也主动站出来澄清了。如果执意追究,她的未来或许就会止步于此。”
钱加慧教书育人一辈子,看似严厉心地却柔软,不愿意自己的学生因为一次错误蹉跎一生。
许乔曾被她教导过,多少能猜到几分她的心思。
温思思也未尝不明白。
只是心里憋得慌,从昨晚闹到今天,惊恐、愤怒......
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钱老师不追究何晓妮,是很明智的选择。”
许乔转身,看见聿晋尧朝他们走过来。
步伐从容,浑身上下透着运筹帷幄的泰然。
愣神片刻,他已经走近到身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许乔上前两步,主动问。
聿晋尧刚才亲自送刘律师离开,又接到罗康的电话,了解到更多内情。
比如,南江一中并不希望事态扩大化,已经在压这件事的热度。
又比如,何晓妮之前就有过自杀倾向,极有可能因为父母闹离婚的事已经处于抑郁状态。
聿晋尧目光在许乔素白的脸颊上停留片刻,然后牵起她的手走到温家夫妻面前:“如果她再次想不开,舆论肯定会对钱老师口诛笔伐。”
大多数人,总是习惯倾向于看起来更加弱势的那一方。
许乔微微蹙眉,下意识转头,看向站起身的温思思,果然在她脸上看到了不甘心。
“那我们就拿他们一家没办法了吗?”温思思余怒未消。
聿晋尧道:“可以追究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当然就是何晓妮的父亲。
造谣生事、入室打砸、敲诈勒索,都是他带着人干的。
温思思顿时双眼一亮,脸上的阴霾也渐渐散去。
聿晋尧看向温家夫妻:“温老师、钱老师,你们后续有需要,随时联系刘律师,他会全力以赴。”
温利民和钱加慧相视一眼,纷纷表示对聿晋尧的感激。
非亲非故,他却为了他们花费时间和人情。
温利民道:“小聿、小许,若是有时间,明天中午我和思思妈妈请你们吃顿饭,你们一定要赏光。”
聿晋尧和许乔没有拒绝他的邀请,只说等这件事情解决再一起吃顿饭庆祝也不迟。
许乔莞尔:“我和思思是好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两位老师就别再客气了。”
说着,从包里拿出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请帖递给两人。
温家夫妻得知她找到了家人都很高兴,仔细接过请帖,表示一定会到场祝贺。
事情告一段落,许乔提出送他们回家。
温思思说不用:“我和爸妈打车回去就行了。”
双方在医院门口分道扬镳。
刚巧,还在医院门口撞上了何父被警察带走。
听围观群众说,他特意在医院门口堵着何晓妮母女,因为当街动手惹众怒,又挨了一顿毒打。
温思思看着他被押上警车,就差拍手叫好。
回去的路上,许乔心里琢磨着刚才在医院里聿晋尧说的那番话。
聿晋尧看到她蹙眉,大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把柔弱无骨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在想什么?”
“没什么。”感受到肌肤相贴的热度,许乔回过神,若有所思,“就是觉得,周晚应该所言非虚。”
“她说了什么?”
许乔明显感觉到男人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心里对他紧张自己特别受用,嫣然一笑,提醒他注意开车。
等到红灯停下来时,许乔才三言两语将周晚说的话转述给聿晋尧。
聿晋尧微皱的眉松开,大拇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许乔光滑的手背:“确实像徐政的手笔。”
听他似乎话里有话,许乔连忙追问。
聿晋尧淡淡开腔:“如果真是徐政,这件事原本应该还有后续。”
如果温家为了息事宁人认下这个哑巴亏,接受何晓妮父亲的敲诈,那钱加慧言语霸凌的名头就会坐实。
原本毫无根据的造谣,也会变得有理有据。
如果温家坚持追究到底,那么就会有人带节奏,掀起对何晓妮的侮辱谩骂。
这件事,最终会走向何种程度,就看徐政是想彻底毁掉温家,还是仅仅给温思思一个警告。
聿晋尧看着跳过去的红灯,视线重新专注到前方路况。
“如果徐政想要赶尽杀绝,那么无论温家选择忍气吞声还是追究到底,最后的结果,都是何晓妮自杀或者被自杀,然后温思思的母亲跟着被拖进泥潭里。”
不疾不徐的话语从聿晋尧薄唇吐出来,却惊得许乔后背发凉。
“徐政他......未免也太......”
许乔宁愿聿晋尧的推测是错误的,可心里又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要抱有侥幸之心。
不过是不满意温思思做儿媳妇,就要对她一家赶尽杀绝。
季文杭有这样的父母,许乔不免担心起温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