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很凉。
斯文背对她,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她能感觉到,他的脊背在微微颤抖着。
他穿的衬衣太薄了,莫名给她一种“他整个人都很脆弱”的错觉。
歌微和他足足对峙了十分钟。
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动。
他们就这么在凌晨的夜色里对峙。
最终,还是歌微服软了。
她想,自己或许该多掌握一些和人沟通的技巧,免得每次都闹得这么僵。
听说分手也是需要一定语言水平的。
或者改天去网上搜一些相关方面的话术?
她这么想着,同时也罢了“今晚分手”的念头,打算等双方“气氛愉快”的时候再找机会慢慢切入。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至于非要在凌晨的楼道门口分出一个谁胜谁负。
再过一会儿天亮了,要是被热心的居委会阿姨看到,是不是还得过来帮忙调解?
她决定自己先服个软,把斯文哄上楼再说。
犹豫了一会儿,她向前走了两步,默默从身后抱住了斯文。
她刚开始抱他的时候,手指还有一些僵硬,脸上还有一些抹不开面子。
她觉得自己有点别扭,像是“热脸贴冷屁股”,特别不出息。
但抱住斯文的脊背之后,她发现斯文并没有拒绝。
他像是默许了她。
于是她就胆子大了一些,从背后整个环绕住了斯文,并学着总裁剧里的娇妻一样,把自己的侧脸贴在了斯文的脊背上。
……斯文真的很瘦,她感觉自己贴上去的时候,似乎是碰上了他嶙峋的一点脊背,有凸起,很硬。
但是他的体温很热,所以也不至于那么难受。
她听到自己说出了一句完全就是哄骗的话。
她说:“别生气了,我刚才就是说的气话,我没想和你分手。”
这话一出,她在心里痛恨自己道德低下,贬斥自己为人虚伪。
但既然系统给了她海王的剧本,她就不可能端得起道德光辉的碑。
所以,就让虚伪做她的通行证吧。
斯文被她一动不动抱着。
他的声音从风里散出来,带着一点颤抖。
“我只是想要一个解释,仅此而已。”
斯文的声音很轻,落在风里,就好像是被吹得沙沙作响的叶子。
“我知道你在伤害我。”
“你选择伤害我的方式总是很一针见血。”
“但我只是想要一个解释而已。”
“还是说……在你的眼里,我连索要一个解释的权利都没有?”
因着歌微的侧脸贴着斯文的脊背,所以他每次说话、每次深呼吸的时候,那种嶙峋的凸起感就更硌着她的脸。
“你有,你当然有。”
歌微轻轻说着:“你想要听我对你解释吗?”
如果斯文说“想听”,这就意味着歌微可以开始狡辩了。
她只要能过得了自己良心的那道坎,就可以拿出一百套说辞来搪塞斯文。
可斯文却说:“如果你不想解释,那就不必解释。”
这倒是让歌微觉得意外。
他转过身,看着她,眸子很深,掩在长长的睫毛下。
他说。
“我只有一个问题。”
“我想知道,你还喜欢我吗?”
歌微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你还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应该反过来问:我曾喜欢过你吗?
如果一个问题一开始就不成立,那么结果也不重要了吧?
“当然。”歌微回答,“我当然还喜欢你。”
斯文的目光落在她的面颊上,三分隐秘的喜悦,和七分惶恐的不确定。
“……真的?”
歌微直视着斯文的眼睛,说了一句:“真的。”
歌微:“所以我们现在算是和好了吧?”
斯文终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微笑。
他没回答,而是用身体行动代替了答案。
他俯身,把歌微揽在了自己的怀里,很轻柔、很轻柔地把自己的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
“我很高兴。”
他闷闷的声音从她颈窝里传出来,像是呓语。
“歌微,我真的很高兴。”
“很高兴、很高兴。”
歌微也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斯文的脊背。
他真的太瘦了。
歌微说:“你以后能不能好好吃饭?都硌着我的手了。”
斯文笑了笑:“好,我听你的。”
歌微:“以后每天至少五大碗米饭打底。”
斯文:“好。”
歌微:“不能喝酒,不能熬夜,好好养身体。”
斯文;“好。”
歌微:“还有以后医院的加班,能推就推了吧?实在不行转一个轻松点的岗位。”
斯文几乎是无条件应下:“好。”
他就这么埋在她的颈窝里,把整张脸都埋进她的锁骨,不说话,只用喉咙里的声音应一个“好”。
他的鼻梁很柔软,轻轻磨蹭着她的锁骨的时候,从鼻根到鼻尖,一路向下。
歌微能用自己的肌肤感受到斯文的鼻梁弧度,像是雾凇中的雪山滚落下了一团雪块。
从鼻尖落下之后,就到了他的唇。
他柔软的唇很轻地擦过了她的锁骨,但却保持了足够微妙的距离。
她猜斯文大概是想碰,却不敢真的碰。于是他的唇始终和她的肌肤隔着一两毫米的细微距离,近得他几乎可以用自己的唇瓣感受到她肌肤表面茸茸的、细微的一点绒毛。
歌微只觉得,自己的锁骨处像是留下了一处被亲吻过的印记。
偏偏,她抓不到任何的证据。
斯文也没给她留下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亲吻过她。
毕竟,他湿漉漉的眼神、微哑的嗓音、拉丝般的身体距离,和他长长睫毛颤动的时候扫过她脖子的那点酥痒感,那都不算直接证据。
真要怪,就怪夜色太暧昧,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