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跟在林千雪的身后,来到一间普通的病房。
病房中有两个女患者,靠窗的有个女人在那里哭哭啼啼,家属还在使劲地安抚。
靠门的床铺上,有个中年女人穿着医院的蓝色条纹衣服,盘腿坐在床头,目光呆滞,面暗唇淡,低头喃喃自语。
“不要…不会…”
“妈!”林千雪喊了一声。
唐风这才知道,这个女人就是他名义上的丈母娘王岚,他疯疯癫癫的两年多,从来没有见过对方。
等了几秒钟,王岚呆滞的目光才移到林千雪的脸上。
停顿了十几秒,似乎不认识一般,又低下头念念有词。
“唐风,你快来看看吧。”林千雪几乎都快哭出来了,“我妈有些不认识我了。”
“不要急不要急,我先看看。”
唐风走过去,一把抓住王岚的手腕,搭上一个脉,脉弦数。
“妈,我看下你的舌头。”唐风说。
王岚抬起头,依旧是目光呆滞,根本不认识唐风。
但唐风知道,精神病人都有下意识的模仿行为,他伸出舌头示范,以此来引导对方。
果真,王岚就有样学样,伸出了舌头,舌红苔薄又黄腻。
“千雪,放心吧,妈的病不是什么大问题。”唐风安慰林千雪。
顿时,林宵和林千雪就有些愕然。
王岚意识不清,已经患病几年。
唐风只是把把脉,看下舌头,就说不是大问题,听起来就像是天荒夜谭。
其实,唐风结合诊断,已经把王岚的病推断出十之八九。
因丈夫去世后,王岚情志不畅,肝气郁滞,气郁痰凝,阻塞上焦气机。
气郁化火,痰热内扰,长期抑郁,造成心神严重失养。
从而便出现精神恍惚,心神不宁,易受惊,多疑,善哭,喜怒无常,坐卧不安,喃喃自语。
这和精神病患者的症状没有什么区别。
这时,有个红光满面,五十来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是精神病院的副院长彭根好。
跟在一起的还有张新伟和童普安,只是两人的手中多出不少治疗单。
现在医院不仅要创收,还要千方百计地留住病人。
不料今天遇到较真又懂行的唐风。
从医院的角度来说,谁也不愿意病人中途转院,更何况还是林家这种不怎么缺钱的患者。
所以,彭根好就亲自出马,试图软化目前的矛盾。
“哼!你以为把把脉,看看舌头,就能把精神病治好吗?”童普安讥讽。
唐风不屑地看了童普安一眼,“我学医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黄泥巴,井底之蛙!”
他三岁就开始背诵汤头歌,那时的童普安还真的是在玩黄泥巴。
本来他是实话,可听到童普安和张新伟、彭根好的耳朵里,那就是狂妄。
即便是林千雪听到唐风这句话,也是一阵抚额。
林宵看了一眼唐风,心道,姐夫,你就不能谦虚一点吗?
童普安气得差点暴走,“简直是狂妄自大!”
彭根好摆摆手制止了童普安,淡淡一笑,“唐先生的口气倒是不小,我看你刚才是进行中医的诊断法。”
“不知道唐先生以前师从哪位大师,又或者是什么院校毕业?”
这中医很讲究师承,名家弟子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我的医术来自家传,默默无名之辈,不值得一提。”唐风口中虽然谦虚,却依旧是负手傲然而立。
连和彭根好握手的意思都没有。
并不是唐风高傲,而是他有自己的原则,对于这些没有医德的人,他是不屑往来。
彭根好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愠怒,脸上却不表露出来。
唐风话锋一转,“你们自查了没有?我妈的治疗费具体是多少?”
张新伟连忙给童普安递了个眼色。
童普安说:“林女士,以前的治疗清单是工作人员打重复了,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
“我们及时地进行了核查,总共需要退还三个月的检查费、治疗费合计8.32万元,实际产生的收费是2.8万元。”
他对唐风心中不满,故意只对林千雪解释。
林千雪一听,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是说这三个月的费用用得如此之快,原来都跑到医院的账面上了。
“你们还真够可以的,竟然会连续几个月打重复!”林宵讥讽道。
彭根好和张新伟都是老脸一红,装作没听见。
童普安又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发生错误的员工,医院会进行严肃处理。”
“你去结算时,医院会把多余的钱退还给你们,错账包来回,我们也是有错就改。”
他大言不惭,三言两语就把这个重复检查,重复收费推得一干二净。
其实,无论是彭根好,还是张新伟、童普安,他们的心头都在滴血。
唐风回首对林千雪说:“千雪,我们带妈回家吧。”
林千雪点点头。
一见真要走人,张新伟当即就着急了,“林女士,你如果把你妈接走了,再也没有多余的床铺了。”
“是啊,虽然医院有错,可已经对此进行了纠错,林女士不必为此生气。”彭根好也劝道。
童普安看了一眼唐风,“林女士,中医来治疗精神病患者可没有那么靠谱的。”
林千雪摇摇头,“算了,不劳你们操心了,我接回家去修养。”
“我相信我的丈夫,但我不再相信你们了。”
其实,即便是唐风治不好王岚,林千雪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这家医院治疗。
林宵搀扶起王岚,见彭根好、张新伟、童普安还站在门口。
他没好气地骂道:“让开,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庸医,黑店!”
顿时,彭根好、张新伟、童普安都满脸尴尬,一张脸黑得就像烧过木柴的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