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地裂,沙尘四起。虎子一行三人还没逃到那狭窄的洞口,打后边夹着呼呼的风声飞过来一块巨石,咣当一下砸落在三人的身前!
只要是换了别人,也许就麻烦了。但是灰瓮玄何许人也?那是灰家的大仙!自下生,那就会搬弄土石的本事。他伸出那枯瘦的手按在了石头上,拐杖在地上一点,那石头就像是被火烤软了的蜡一样,软趴趴地化掉了一块儿。
可是蜘蛛精哪里能让他如愿?
“老东西!看招!”蜘蛛石像发出的声音,大得好似夏日里滚雷一般。伴着这轰鸣似的咆哮,一条蜘蛛腿,定海神针一样照着灰瓮玄就插了过来!
灰瓮玄一个鹞子翻身,闪开了蜘蛛精这要命的招式。把手里的拐杖端平了,面对着化身巨像的蜘蛛精,拉开了架势。他算是看明白了,这蜘蛛精不会让自己轻易的施展神通,必然是要想方设法地留下他。与其一味逃命将后背留给它,不若拼死拼活打一场,分个上下高低。
“蜘蛛精!”灰瓮玄冷着脸,“修行不易,你能修成人身,就已经是莫大的造化,何苦又要害人性命堕入魔道?今日你杀了我们三个能如何,你自己心里没有一个考量吗?别的我都不多说,就这两个小孩儿,那丫头的师父是十七奶奶,那小子的师父是彭先生。今日他们若是于此惨遭横祸,你想想,你的下场将会如何?多半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与苦痛之中煎熬不知几多光景!”
“不错!”丑儿也在一边帮腔,“你若是好言好语将事情通通交代了,我们还能留你一条生路。”
“没听说过!”大蜘蛛石像往后退了两步,“什么彭先生,什么十七奶奶,通通没听说过。在仙师面前,他们都是土鸡瓦狗一般!仙师功参造化,无一合之将,只管叫他家长辈来,看看是我死还是他们没命!”
虎子心说:好狂的妖精啊!他以前是不知道十七奶奶这一号大仙儿,但是妖修之间,她老人家的威名,应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才是。那大老鼠也说了,彭先生的名号,在这些仙家里,不说是如雷贯耳,也得是有些威风。怎么这妖精一个都没听说过吗?
还有她口中的仙师,虎子觉得,很有可能就是在那蜘蛛石像的肚子上刻下符篆的人。究竟那人是有什么通天的本领,才能让这蜘蛛精如此有恃无恐?
“妖精,你也是好大的口气!”虎子拿刀指着蜘蛛石像,“什么仙师,未曾听闻!一个藏头露尾的无名鼠辈罢了,若当真是有不世的神通,何以如今你遭了难,却不见他的人影。有能耐,你同我说了这仙师姓甚名谁。”
灰瓮玄在一旁咳了一声——虎子这话可把他捎带上了。如果说是“鼠辈”,他灰瓮玄才是真真正正的鼠辈——大老鼠!
蜘蛛精可不理会这些个!它活动了两下石像的身子,扑簌簌抖落下许多灰土来。它说:“黄口小儿,你说我遭难了?呵呵,我看是你们遭难了才对!”
话音未落,这巨大的蜘蛛石像,迈开八条腿,抖动着身子,就朝着虎子三人扑了下来!后四条腿撑着身子,前四条腿就化作了长枪,连扫带捅,灵活非常。每一下都带着千斤重的力气,捅到了地上再往出拔,能卷起一片土石来。虎子和丑儿只能是狼狈躲避。
哪个人敢与它硬碰?别说是刀兵相撞与之角力,就是被刮蹭了一下,也得是非死即残的下场。
“打呀!狂啊!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取我性命吗?到这时候,怎么就只会像丧家犬一样仓皇逃窜了呢?”打虎字进了它的道场以来,蜘蛛精头一回占了上风。怎能是不用言语,来嘲笑一下?
这大蜘蛛,把这四根前足当了长矛使用,挥舞起来刨土扬尘。不多时,这洞穴里已经见不得人影了,举目尽是灰尘,喘口气都呛得嗓子疼。
虎子其实已经没劲儿了,那驱使百鬼的法术,他本没有学得纯熟,贸然施展出来,还是祸及己身。可是现在哪怕没有力气,也要挤出一丝力气来,逃命要紧。
丑儿的身手倒是真不错,辗转腾挪之间,那蜘蛛腿带起来的风,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一边躲避着蜘蛛精的杀招,她还一边唱着神调,五神鞭一下一下在文王鼓上敲着点,越唱声音越高。可是那蜘蛛精,不为所动。
终于,丑儿一嗓子高调没唱上去,泄了中气。狠狠咳了几声,她又对着虎子和灰瓮玄招呼:“这妖精不吃障眼法,你们可得小心了!”
灰瓮玄原形是一只大老鼠,劲儿也小不了,三人之中,只有他敢拿着那根拐杖和蜘蛛精实打实的过招。那一支拐杖,又细又拧巴,怎么看都是一撅就断的东西,不想竟也是一件兵刃,挡了几下,居然是纤毫未损!
不过,灰瓮玄这一回是打出了真火来。那蜘蛛精知道灰瓮玄有逃命的法子,对他最是关照,一身的本事都对着这位大仙儿招呼。竟是把灰瓮玄打得抬不起头来。
灰大爷,好歹也是有名号的大仙,平素里自持身份都是不与人动手的。哪曾受过这个气?又一次,他扬起了拐杖挡开了蜘蛛精的招术,咬着牙大骂:“呔!你这八条腿的阉攒东西,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房,真觉得我像是寻常老头一样人老力亏了吗?这便是叫见识见识本大爷的厉害!”
说完话往起一跳,在半空中现了原形,化身成巨鼠,破开了烟尘,尖嚎一声对着蜘蛛石像,当头扑下!
这灰瓮玄的原形确实是大,但也没长到两丈身长,这么一对比,就显出他小来了。但是秤砣小压千斤,胡椒小辣人心,这生死之间可不看谁大谁小,而是要看本事高低。
灰瓮玄,落在了那大蜘蛛石像的头上。两条后腿,蹬住蜘蛛的螯肢,整个身子趴伏在了蜘蛛石像的复眼上,大老鼠口手并用,又是挠又是咬。也不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法术,石像在灰瓮玄的手底下,比豆腐结实不了多少,不一会儿的工夫就被挖下去一大块儿。
蜘蛛精惨嚎了一声,也顾不上虎子和丑儿了,八条蜘蛛腿收了回来攒在一起,用劲往上一蹬。这洞穴再大,也经不住一个两丈长的蜘蛛这么折腾。往上去一点,那就是嶙峋的石头洞顶。要不是灰瓮玄身子灵泛,在大蜘蛛起跃之时,抽离了身形,是不免一死!
这一撞非同小可!天摇了三摇,地颤了三颤!虎子和丑儿立足未稳,都摔倒在地。轰隆隆~碎石纷纷落下,匆忙间,虎子和丑儿只能是团起身子护住头脸,看着那些落下来的石头,不会砸到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彻底消停了下来。烟尘散去,再看,打蜘蛛站起来,抖落了身上的泥土石块,那些叫灰瓮玄刨挖撕咬出来的伤痕,竟然是平白无故地一点儿一点儿长合起来。没多大一会儿工夫,依然看不出半点痕迹,宛如新的一样!
这可不得了哇!这算是不死身?我说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能了结了一个人的性命,到了生死关头,谁都敢拼命。可若是对手浑然不惧刀枪,心肺脏腑一律剖了出来它还能长回去,怕是好多人都不敢起动手的念头了。
可天下间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预先取之必先予之,没有哪一门法术武功敢说没有罩门、没有破绽的!
虎子看得明白,虽然蜘蛛石像上的伤痕修补得天衣无缝,但是蛛腹上面的符篆,却是黯淡了几分。
“呵呵!”虎子笑出了声来,“灰大爷,您甭憷这厮!这妖精的罩门在石像肚子上的符篆,此处一破,它只能束手就擒!”
被点破了生死关的蜘蛛精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小子,要你多嘴!”轰隆隆爬了过来,便是要取虎子的性命!
灰瓮玄从旁拦住:“妖精,你死期到了。”
一只老鼠,和一个大蜘蛛,这个洞穴里扭打成一团。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两位打起来不管不顾,那动静天塌地陷一样,可是苦了虎子和丑儿。
蜘蛛精把那大肚子,保护的周全,丝毫不肯给灰瓮玄一丝的破绽。这么拖下去不是个办法,虎子眼珠一转,一把扯过的丑儿。他问:“丑姐儿,灰大爷是你叫来的仙家,你能不能与他讲话?”
丑儿先是点点头,紧接着一愣神儿,反问道:“你要做什么?”
虎子一呲牙:“你给我与他带个话,我佯攻那蜘蛛精,他腾出个位置来。待那蜘蛛精被我分散了心神,他从旁边破去符篆!”
丑儿紧皱了眉头,她不太看好这个计划:“你还有几分力气?”
虎子直嘬牙花子:“一招!威势足够的,我就能再打一招!”
“好,就按你说的办!”丑儿一张嘴,吐出来的却是灰瓮玄的声音。吓了虎子一跳。紧接着虎子乐了,挥挥手叫丑儿走远些,掏出一张符纸来口诵法咒:
“吾奉威天,江河日月、山海星辰在吾掌中,吾使明即明,暗即暗。三十三天神在吾法之下,使东即东,使西即西,使南即南,使北即北。从吾封侯,不从吾令者,斩!首!”
这门法术叫阴阳转雷诀,讲究的是借天地间运转阴阳互化之道,运转极阴之气,化成阳雷。只是这洞穴里没有乌云,也不见星月,定然是施展不出来十成十的威力。
可是符纸升腾,阳气凝聚,凭空起腾起金锣大鼓的声响,蜘蛛精怎能是感觉不到?虎子伸手一指,雷诀轰然降落,蜘蛛精是早有准备,急忙躲开,以一只前足的代价,保全了性命。
此时,蜘蛛精罩门大开,正是绝好偷袭的机会。可是那大老鼠,此时得了空,却是往地下一钻,不见了踪影!
蜘蛛精见了一愣,转而是一阵狂笑:“哈哈哈,你们这两个蠢物!那老东西贪生怕死,逃了!哎~如此也好,那老东西本事很是高强,到后来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倒是你们俩,先交出命来吧!”
虎子已然是脱了力,靠右手支撑着,勉强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三两步爬过来的蜘蛛精,喊了一嗓子:“灰大爷!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