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都打到家里头了，还在玩这些把戏，连个面都不愿意露吗？”虎子啐了一下，死死盯着那一具具从角落里起身的行尸，“这些尸首……怎么看着这么奇怪？”

    橘金泽笑道：“你怎就知道，此处确是林间妖物的老巢？许那妖怪鬼物，特意做了这么一个鬼楼，来做障眼法。这些行尸，怕是之前睡过去，就再没有醒来的人吧。你说哪里奇怪了？”

    这些行尸，在虎子和橘金泽眼里，实在是不足为惧。且不说比不比的上彭先生曾遇到过的那一只白爪僵尸，就连寻常尸变起尸的僵尸，都是有所不如的。这些僵尸走起路来步履蹒跚，脚几乎离不开地面，是一步一步蹭过来的。所以虎子和橘金泽，还有聊天的心思。

    等这些僵尸走得近了一些，虎子终于看出哪儿不对劲儿了。这些僵尸皮肉大多都烂了，东一块西一块的黏在骨头上，随着他们哆哆嗦嗦地走，时不时还有一些皮肉脏器被甩落到地上。可他们身上的衣衫多是完好的，甚至有一些行尸的头顶上，还残留着不少头发。

    这些行尸身上的衣服虎子实在是太熟悉不过，这根本不是大清国人能穿的衣服——这是老毛子的军装！那一头黄毛在这绿油油的火光下，看起来不甚显眼，也是离着近了，虎子才能切实地分辨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虎子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儿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哪儿来这么多老毛子？”

    橘金泽刚想接话，赵月月那边已经忍不住动手了。赵月月擎着一支火折子，对着那微弱的焰头猛一吹气，竟是自口中吐出了一条火蟒，向着她那一侧的僵尸横冲直撞地游了过去。火蟒在僵尸群之中通行无阻，那些僵尸凡是被刮蹭到了，要不了两次呼吸的工夫，都会被化成一团灰烬！

    眼见着赵月月这么生猛，虎子不由得回头多看了两眼。却是见赵月月眼眶里立着一对蛇瞳，虎子才是明白了，在他们都没察觉到的时候，赵月月已经请仙上身了。

    虎子与橘金泽对视了一下，橘金泽也回以苦笑，两人都是微叹了一口气。赵月月确实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刚刚觉得落了脸面，现在便是要把场子找回来。

    赵月月那边“大发神威”，虎子和橘金泽便是也不怠慢，纷纷施展起了本领。

    鉴于这些僵尸行动起来都颇为吃力，虎子没打算使什么法术，提着刀便冲了上去，一刀一颗人头，干净利落。那些僵尸试图抓住虎子，却连虎子的衣角都碰不到。虎子穿行其间，刀光翻飞如若行云流水，刈麦一样的收割着这些倒霉鬼。

    橘金泽的手法则优雅许多。他抽出了两张符纸，凭空画了一个五芒星阵，无数条金光灿灿的铁链，自阵法中飞出，穿过了那些行尸的胸膛。能清晰的看到，凡是被这些铁链穿过的地方，都有浓重的黑雾从中渗出，待这黑雾散了，那行尸也便是再也不能动了。

    他们三个收拾这些行尸，犹如切瓜砍菜一样，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盏茶的工夫，便是再没有一具行尸，还能够站着的。最狼狈的，数是赵月月负责的那一小片“战场”，到处都是焦糊的痕迹，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好家伙！”虎子捏着鼻子喊了一声，“这些鬼东西是大粪做的吗？怎么烧成灰就臭成这副德行？”

    赵月月呼出一口气，眼睛也变回了本来的模样，一转头，邀功似地炫耀：“怎么样？是不是比以前强了？”

    “赵大小姐最厉害！”虎子苦着脸调笑道，“你神功盖世，神勇无敌，出神入化……下回你再烧屎玩儿，给我们打声招呼好不好？我们这边还聊着天，倒是你先动的手。”

    赵月月哪里能听不出虎子话里的意味？眼看着就是要跟他翻脸，却是被橘金泽拦了下来：“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当然觉得奇怪！”虎子说，“这是怎么会有老毛子？还都这副模样。”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橘金泽摆了摆手，“这里有俄国人，其实很好解释。我们之前也曾接到过通报，说是在这附近有一支俄国人的队伍失踪了。是去年，俄军驻扎昌图府不久之后发生的事情。想必他们是和大部队走散，而后在这山林里面迷了路，我打误撞，一头扎进了鬼楼里，和咱们一样中了招，而他们再没有醒过来。”

    “还有这种事儿？”虎子皱着眉头问，“那别人就没来找一找？”

    “不知道。”橘金泽说，“我不懂俄军的规章制度，但我猜测，应该是小股部队大部队脱离之后，大部队根本不了解这支小部队前进的路线，完全找错了方向。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毕竟这里不是什么战略要冲，甚至不是一座城。这些俄军出现在这里，也就只有迷路这一种可能。”

    虎子微微点头，再问：“那你是觉得什么事情奇怪？”

    “我奇怪，咱们怎么还好好站在这里。”橘金泽揉了揉眉心，“咱们进入到这鬼楼的时候，可都是中了什么幻术，直接睡了过去。那时候咱们是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的，不说其他的办法，就是在睡梦之中被这些僵尸杀死了，也应该是很正常的。可咱们偏偏却没有事，甚至是在月月醒过来之后，这些行尸才爬起来活动的。你不觉得这很奇怪？”

    橘金泽这么一提醒，虎子也感觉到了其中蹊跷。他缓缓开口，说：“会不会……是这鬼楼的主人，根本没想到咱们能醒过来？他发现咱们醒过来了，才唤起了这些行尸围攻咱们。”

    “不可能！”橘金泽斩钉截铁地说，“如果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到了别人的眼底，那么在你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这些行尸就应该已经爬起来了。我觉得咱们一开始的推论有错误，这个鬼楼……可能是空的？”

    “怎么讲？”赵月月听得一头雾水，便是急忙问道。

    “我明白橘金泽的意思了。”虎子接过了话头，“咱们一开始猜测，月月你叫出来的那两个小仙和橘金泽的两个式神，之所以是在夜里，悄无声息遇害，是操纵阵法的人，故意规避咱们仨。可是，仔细想一想，无论是在树林里，还是到了这栋楼之中，阵法的反应，都是根据咱们的行动改变的。而且，这种改变十分的……迟钝！对，迟钝！”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橘金泽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个阵法可能根本就没有人操纵，只不过是布阵的人设计了各种精巧的办法，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而且无论是林子还是鬼楼，布阵者的手段，看起来更像是针对普通人，而非是为了应对修士而设计的。”

    “照此说来，却是有些说不通。”虎子轻轻摇头，“布阵者意欲何为？如果说他并没有镇守此处，说明此地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十分要紧的地方。可是看这天坑以及楼阁，明显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出现的。耗费如此大的心力，却弃之不管，甚至不担心有其他的修士前来窥探，这明显是不合情理的。”

    橘金泽思索了片刻，又点了点头：“你所言也是不错的，确实没有这个道理。不过，咱们现在既然已经身在这鬼楼之中，不如探索一番。依我看来，这里很可能就是林间阵法的阵眼，只要咱们把这里的阵破了，再一把火烧了这楼阁，它恐怕也就不能再继续害人了。”

    “没错！”虎子应声道，“只是这阵法实在是太过惊奇，我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布阵的痕迹。至少在阵法一道上，布阵之人的水平，远在你我之上。咱们上楼去，怕是这一路也不会太平。还是小心为妙。”

    “对，咱们仨别分开。”赵月月说，“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虎子咧嘴一笑，伸手揉了揉赵月月的脑袋：“你放心吧，不会把你扔下的。”

    赵月月与虎子插科打诨了几句，三人又在这大殿里搜寻了一番，总算是找到了上楼的途径。

    这鬼楼里竟然是没有寻常的楼梯，而是一道绞盘连着数根铁索，盘着一道木梯在大殿的顶上，机关设置在了佛像前的蒲团下。若不是虎子穷极无聊，踢了一脚蒲团却发现那蒲团纹丝未动的话，他们三人指不定要找到什么时候。

    转动蒲团，绞盘也跟着转，梯子就被一截一截地放了下来。简单商议过后，橘金泽打头在前攀上梯子，赵月月紧随其后，最后则是虎子在后照应，以免发生什么不测。

    登梯子倒是平安无事，很是出乎虎子的意料。来到了二楼，灯火仍旧燃着，依然是那绿油油蓝森森的光亮，让人看着很不舒服。抬眼看去，是一条长廊，右手边是墙壁，左手边是一间又一间的屋子，所有的房间都房门紧闭。每一个房门前，都吊着一盏灯笼，光亮就是由此而来。

    虎子转了一圈身子打量了一下，招呼道：“往哪儿走？”

    等了一下，却是没有听到回音，再一看，赵月月和橘金泽，已然全都不知所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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