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轻身的功夫不错,可也没能立马就把这两个小贼给按住。他开始追的时候,这两个小贼就已经跑了老远,只能远远看见个影子。而且这两个小贼也不傻,知道自己的步程肯定没有成人快,于是就专门去钻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
虎子虽然算是昌图府人,可毕竟也不一直住在城里,对于各种小巷勾连交通回转,肯定是不如这些小贼来得更清楚。哪怕他紧紧随着过去了,却也始终没能追上。往往是眼看着要逮住了,这两个小贼往哪个小巷子里面一钻,虎子就又要花上一些时间才能寻到。
虽然虎子一声声高喊着抓贼,却也跟没喊一样,所谓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哪怕有一两个想帮着拦的,竟是没有这两个小贼灵活,一闪身的工夫,就从那些人身边,甚至于胯下钻过去了。
从这两个小贼的手法、逃跑的套路来看,偷窃绝对不是什么临时起意,这是两个惯犯。甚至有可能是哪些见不得人的小帮派,养出来专门扒窃的孩子。
前面两个跑,虎子在后面追,竟是拐拐绕绕,到了城东。
咱们前文书有言,说昌图府城东是个什么地方?这里净是一些老房户,住的都是拉脚搬运打更倒夜香的穷苦人,还有好些破落的无人居住的房子,就成了那些要饭花子遮头的所在。
这里也最是藏污纳垢,属于衙门的手伸不到的地方。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乌烟瘴气的。这两个小贼跑到城东,十有八九,是回了老巢。
如果说在府城里其他的地方,还能摸出一些交通的规律,到了城东,虎子可就抓了瞎。首先是这个地方他不常来,道路比之其他地方更加不熟悉。再则便是因为这里建筑也没有个规划,还有好些断壁残垣,混乱不堪。这两个小子又都是挑着小道跑,虎子追得很是辛苦。
到后来虎子追得恼了,一提身子,直接上了房。居高临下向下望,附近通路一览无余,这两个小贼就算是再鬼精鬼灵,也逃不出虎子的手掌心了。
“小贼,哪里走!”虎子大叫了一声,迈步从房上跃下,想要拦在这两个小贼身前。却是见那两个小贼一闪身,钻进了一间房里面。
这房子从外面看有些破旧,但绝不是那种没人住的。虎子留了神,莫非这里就是指使孩子盗窃的人的老巢了吗?可也不算什么,虎子没太把这些挣脏钱的当回事儿,挺胸抬头,撩开门帘就跟了进去。
进门后虎子先看见的,是一个彪形大汉。大冷天两个胳膊在外头露着,手里提着一根木棒。这人见虎子进了门,微微躬身,伸手在前引路:“小爷,我们东家正等着您呢。”
虎子先是一愣,转而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吴老六撂下的狠话不是白说的,他们转了个法子,是让这两个小贼故意引他到这里。要不然这彪形大汉不会如此说话。
“行吧,让我也开开眼界,见识见识你们东家是个什么人物?”虎子多混不吝一个人?压根就没打怵,背着手跟着这个彪形大汉往里走。
边走虎子边打量,这看似破落的屋子,里面别有洞天。别看大白天城东街面上行人稀少,一副萧瑟景象,这屋子里头沸反盈天,热闹非常。门后摆着张大桌子,桌面上供着关二爷,下面垂了块布。
这块布跟供奉关二爷没什么关系,却也是相当有讲究的,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看见它,它有个名字,叫“银纸声明”。正当间四个大字,写的是“大杀三方”,左边写着四个小字“青蚨飞人”,右边也有四个小字“白璧进来”。
见到这个东西,虎子哪里还不明白,这是一家赌坊!
绕过了这张桌子,进到里面抬眼看,果不其然。屋里面摆着二十来张桌子,每一张桌子前面都凑着一大帮人,吆喝声嬉笑声不绝于耳。粗略打量了一番,虎子就瞧见了叶子戏、牌九、马吊、摇摊等等等等好多的把戏。
这种地方虎子只是听过,没见过,因为赌坊开的都很隐蔽。这不为了别的,单就说本朝严令禁赌。《大清律·刑律·杂犯》中有规:“凡赌博,不分兵民,俱枷号两个月,杖一百。”对于开设赌场聚赌抽头者,分别其旗人、民人等不同身份及初犯或再犯的情节,处以杖一百、鞭一百,徒三年至流放三千里,最重者甚至处“发极边烟瘴充军”和“绞监候”等重刑。
按说已经严格到了这个程度,一般人没有这个胆子以身犯险。可实际上,无论是在庙堂还是在民间,这是禁不住的。乃至于相较于前朝,赌博虽有隐蔽,其风却更是猖獗。
好些个官老爷自己先忍不住玩上几把,抓了人,一看是以前的赌友,当真能处刑吗?若是罚了他,一并供出去怎么办?再嚣张一点儿的,甚至于敢把牌桌摆到街面上,聚众赌博。若是有差人前来查,说是游戏,未曾有银钱纠葛,那就可以平安无事了。
前头带路的彪形大汉掀开门帘儿,带着虎子直奔了后屋。除去虎子和带路的彪形大汉,后屋里面有九个人。手上夹着班子的吴老六、两个碎催,两个小贼三个打手模样的,还有一个看模样四十出头的男子。
屋里所有人都是站着的,就这人是坐着的。这男子长得说不上好看,可也说不上丑,没留胡子,五官特别寻常,属于扔进人堆里找不出来的那种。他身上穿了件貂皮的大衣,戴了一顶圆毡帽,手里头盘着两枚核桃,正闭目养神呢。
“东家,人给您带来了。”彪形大汉一边欠身行礼一边说。吴老六凑在了“貂皮大衣”的耳朵旁边,小声说:“没错,是他。他是大的那个。”那个中年男子没回音,冲着彪形大汉扬了扬手,那人就退出了房间。
这些虎子全都没管,打从进屋起,虎子的眼神就落在“貂皮大衣”面前的那张矮桌上。这桌上也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个钱袋——正是虎子被那两小贼偷走的那一个。
那彪形大汉刚出了屋,虎子伸手就要去拿。他的手倒是握住钱袋了,可另一只手握在了他的手腕上。
“先别着忙,”“貂皮大衣”缓声道,“咱们可以先说会儿话。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虎子松开了手,让钱袋又掉回了桌上,“貂皮大衣”也松开了虎子的手腕。虎子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没有多余的凳子,便是随手把墙边的一个小柜放倒了,拖到了矮桌前,一屁股坐了下来,坐到了“貂皮大衣”的对面。
虎子就这么坐着一抱拳:“黄鹂开口,鹦鹉学舌,问山不知先报山,哪一蔓?”
开赌坊,也算是混江湖,虎子想要试试对方的深浅,用的是黑话。如果对方连黑话都听不懂,说明不是正经混江湖的,虎子可以不按规矩跟他办事。这样他还不忘了占便宜,先要骂人家两句。“黄鹂开口,鹦鹉学舌”可不是说对方说话好听,而是骂对方不是人,不会说人话。为什么说对方不会说人话?按虎子的话讲,想要知道别人的姓名,得先报自己的名号。
对方听虎子说话,先是一愣,然后笑道:“虎头蔓,两树相抵,飞鸿落。常胜山。”
这里头说的山头,可不是住的地方,而是说自己是干什么的。常胜山有两户,一户是剪径的土匪,另一户就是开赌场的。这两家,不能说“输”,不能说“败”。一个输了,要丢了命,另一个败了,可能会散尽家财。
一山一门,其中好多规矩,好些个明目。比如说,打铁的是融金山,做木匠的是墨斗山。最特殊的是官府,吃衙门饭的若是会黑话,和别人盘道,只能报昆仑山。这别人就知道,他惹不起了。
这人也是在盘虎子的底细,他自己说了山头,虎子就不能不说,这也是规矩。
可这里面虎子吃着亏呢。都到了这儿了,谁还不知道他是开赌坊的?可他却不知道虎子是干什么的,所以才会这么说。
“哦,好文静的名字。”虎子呵呵一笑,“王林羽王老板?我姓彭,叫彭虎,紫薇山。”
紫薇山,紫气东来,修道之人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遇见盘问山头的,十有八九都会说紫薇山。
“彭小道长,失敬失敬。”王林羽拱手抱拳,笑着说,“今儿个,小道长打了我们家的人?”
“没错,我打了你们家的人。”虎子嘴上很是硬气,“他们该打,我自然是要出手。不是我一个人打的,是我和我弟弟两个人打的。”
“啊,我确实也是这么听说的。”王林羽点了点头,“他们没长眼睛,踢到了铁板,挨顿揍是应该的。更何况,小道长,您还手下留情了呢。这我还得谢谢您。”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虎子伸手一指那钱袋,“我还有事儿呢,,你要没事把钱还我。我转身就走。”
王林羽笑道:“小道长真是个痛快人,好啊,我有事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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