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登基的第五十个年头很快就过去了,在这一年,许多人都过得不好,就连高高在上的康熙皇帝,也是一样。
不过,舒服是日子,不舒服也是日子,人既然在这个份儿上,就还是得过下去,谁也逃不脱!不过,许多人都没有料到,接下来的日子更加不好过,而且,情形会变得越来越有些艰难。
……
康熙五十一年,夏!
江宁府。
马德一大清早起来,趁着天还比较凉快,刚刚打完了一套长拳,舒活了一下筋骨,出了一身汗,就被罗欣叫到了书房。
在大清朝,像马家这样夫妻共用一间书房的,而且还是都要“办公”的,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于中和莫睛也没有这种书房!因为于中和莫睛都是不需要埋案苦干的人,于中虽然也是总督,可他更主要的是一员大将,政事大多可以交给阿灵阿和杨名时这两人去做,莫睛处理的事务则更多的是需要四处走动。
可马德和罗欣不一样,他们一个主理的是江南三省这富庶之乡,这里事务繁多,而且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会触动许多人的利益,马德虽然已经尽量把事情分到了下面,可有时候依然还是很忙;至于罗欣……近二十年来,东到北美,西到欧洲,北到尼布楚,南到南洋,几支巨大的情报网都几乎是由她在控制发展,又怎么可能真正的闲着?尤其是现在,已经到了她的情报网开始起大作用的时候,就更加不能掉以轻心了。
“又有什么事啊?”马德一边拿着毛巾擦着汗走进书房,一边对着罗欣开口问道。
“知道吗?那位路易十四陛下……死了!”罗欣头也没抬,直接就递过来一张纸。
“哦?那老家伙都七十好几了,这时候死了也是很符合天理的呀!
有时候好大惊小怪的,居然还要劳驾本总督亲自来过问?”马德接过那条消息,看了看。笑道。
“那你再看看这一条……”罗欣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马德,又递过来一张纸。
“又是什么?……靠!这老家伙也太行了……佩服!”看了第二份消息后,马德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起来。因为,这份消息上写的是一个在欧洲民间流传的一个传闻:伟大地“太阳王”是死在了情妇的肚皮上!
“七十好几还这么风流……不死都没天理!”早知道路易十四好色,可没想到居然好色到这种程度,而且,这家伙的“能力”也太强悍了点儿吧?七十几了居然还……马德的评判略微带上点儿没能吃到葡萄的味道。
“什么天理不天理的?就知道胡说八道。虽然传闻说路易十四是死于房事过度,可是。这家伙既然那么好色,几十年下来,没理由会克制不住才对。而且,据我们安排在曹家巴黎分店的探子传来的消息,他们在路易十四死前还见过那老家伙,精神很健旺,身体也很不错,还能骑马打猎呢!这么好地身体,怎么会突然没病没灾的就死了呢?”罗欣又说道。因为有莫睛的统一筹划,再加上清廷也不像往常那么封闭。
所以。如今有许多中国的大商家都把生意开到了欧洲,发展的还很快。
而且,因为经营极品茶叶、上等丝绸等等东方奢侈品。这些商人安排在西方分店的许多掌柜之类还能跟那里的许多贵族经常见面,套到不少消息。
“你怀疑路易十四死得蹊跷?是有人捣鬼?”马德笑道。
“是啊。……”罗欣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又怎么样?他死了关我们什么事?”马德又笑问道。
“拜托!马大总督,你要知道,路易十四为人霸道,他在,欧洲的形势就不会比现在有太大的变化,可如果他死了,就很难说了。……我们的计划会遇到许多不安定因素地!”罗欣不悦道。
“放心吧,不会有事地。在我看来。路易十四死了才好呢。这老家伙霸道顽固,而且非常不好对付。他不死,说不定英国人还不敢开挖苏伊士运河,那样的话,印度洋的战事有可能会提前开打。到时候,如果清军败了,康熙肯定有极大地可能会再次让于哥出面,那样的话,于哥在云贵的计划就得暂停。非常不利;而如果清军胜了,那就只会提高年羹尧那帮人的威望,对我们的计划反而更加不利……所以,我宁愿让英国人去挖运河,这样,他们拥有便利的后勤,也可以抽调出更多的力量进入印度洋,却要等更长的时间才能发动,对我们来说,这才是最需要的形势。”马德笑道。
“说的不错”,罗欣突然笑了一笑,“可我还是想知道路易十四地死因!”
“不要这么不切实际好不好?老婆大人,你啥时这么爱做梦了?这可不好……要不,我把儿子叫过来逗逗你?”马德抚摸了一下罗欣的额头,佯作焦急地说道。
“去死!”罗欣伸手把马德的手打开,“你不觉得,如果知道了路易十四的死因,有可能会让法国跟某些国家发生敌对吗?虽然法国人很恨路易十四,可是,再怎么说也是一代霸主,是法国人的骄傲。如果他真的是死于谋杀……说不定某些时候,这条消息还可以帮我们大忙呢!”
“话是这么说,可是……万里之外,你怎么去查?”马德笑问道。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罗欣自信地笑道。欧洲又如何?
那里,她也是可以伸得去手的!再者,就算查不到又怎么样?许多事情都是不必需要什么证据的。而且,她有一种预感,路易十四的死,应当是跟英国人有关!
……
“唉,这里还有一件事!……睛姐来信,今年满洲售到关内地马匹好像多了一些……估计,今年有可能会比去年多上一倍,说不定更多……”谈完路易十四的事情,罗欣又对马德说起了另一个问题。
“睛姐她没加大收购幅度吗?”马德皱眉问道。
“每年几十万两啊……这么多年。睛姐光是为了这些马,已经赔了恐怕不下两百万两银子。”罗欣摇头说道。
“给费老去信问一问吧!我觉得……这个限制似乎可以放开一些!”马德说道。
“睛姐已经写信问了……”罗欣摇头说道。限制马匹入关数量,这是他们一直在暗中做的事情,别人根本就不知道。而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因为满洲一直流行的用马匹代替耕牛的耕作方式。当初,为了能让闯关东地老百姓迅速安定下来,费老头采用了重钉马蹄铁和新式轭挽,利用马匹犁地。使得一人可抵数人,大大提高了耕作的效率。
但是,这么做却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不能让其传入关内。因为,一直用耕牛甚至人力来进行农作的关内地区,尤其是北方旱地,如果用了马匹进行农作活动,地主为了更大的利益,必然会放弃大批的佃农,这么一来。大批的劳力就会失去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清朝的统治肯定会产生动荡。这种情况,无论是对清廷,还是对他们五个人来说。都是不能接受地,尤其是在他们的许多计划还没有完成情况下。而且,按照那些年的情况,如果清朝产生动乱,也肯定会被康熙迅速平定下去,而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只会成为白功。所以,与其让这么一个可以大大利用的机会白白浪费掉,还不如将其推迟,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引发出来,那样的话。说不定还能起到更大的作用。所以,从一开始,在费老头的命令下,他们所赚取的金银就有很大地一笔投入到收购关外马匹地事务上。而且,这件事一作就是十几年,虽然他们也想了许多办法再将这些马匹消化掉,可是,多年下来,依然赔上了大笔的钱财。要不是他们一直做的都是大生意。还真负担不起。可是,明知赔本地生意,而且现在的形势好像也比往常要改变了许多,实在是没有理由再接着做下去了。
“那就看看费老怎么说吧!”虽然费老头被康熙闲置了起来,可是,这并不代表着这老家伙就没用了。马德四人在任何时候,都非常需要这位好像一直在“置身事外”的精明老头帮忙指点。
“对了,听说朝廷上面已经开始准备庆贺康熙六十大寿了……”罗欣又说道。
“六十?嘿嘿,上一次去北京参加体仁阁大宴的时候,我看咱们这位康熙爷好像已经不止六十了呀,七十我看都应该有了!”马德笑道。
虽然没有了诸子夺嫡,可是,儿子谋乱,诸子远流,对一个父亲来说,也未见得就是什么好事。而且,没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也不见得就比一干皇子在那里争来争去强上多少。康熙这种人,虽然十分看重亲情,却更加重视皇朝的传承。再加上前几年西北大战,于中突击印度,也够这老家伙烦的,这些事情,再加上康熙还要经常处理国事,这些年人也有些枯瘦,六十岁只长得像七十岁也够不错的了,至少,比那些四五十岁就显得一副七老八十样的老百姓强得多。不过,康熙身为皇帝,本身又是良医,自然也懂得保养,马德的话,还是有些夸张地成份的。至少,罗欣就不相信。
“康熙的身子骨好着呢!用不着你在那里嚼舌头根子!”伸手在马德身上拍了一巴掌,罗欣又问道:“现在有不少官员已经在为这六十大寿的寿宴准备贺礼了,你打算送什么?”
“有什么好送的?金银珠宝人家又不稀罕,书本字画我也不识货,随便弄点儿土特产就行了。”马德挥挥手,不在意地说道。
………………
“总督大人,在下有一点儿麻烦事,想请您帮帮忙啊!”
跟罗欣商量了一阵儿,又叫来儿子一起吃了早饭之后,马德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漱嗽口,就又有人找到了他。不过,这一回来的人不是什么官场中人,而是生意场上的,徽商总会的新任会长,上任会长王维和的大儿子,王渭。
“我说王会长。你堂堂徽商总会地会长,天下商人,有差不多一半儿都得看你的脸色过活……怎么这么没有点儿定力呢?要是让老会长知道了,恐怕饶不了你啊!”马德将面带急色的王渭让到位子上,笑嘻嘻地说道。
“总督大人,若是我没有遇到大麻烦,又岂敢来劳动您的大驾?这件事,家父也是知道地。”王渭朝马德抱拳说道。这些年来。晋商和徽商获得了巨大的发展。晋商手脚伸得极长,通过俄罗斯,生意都已经做到了欧洲去;他们徽商也不差,南洋到印度的生意被他们占去了大半。而他们之所以能有这种成就,除了自身善于经营之外,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得到了莫睛和马德的背后支持,使得他们可以无惧许多麻烦。所以,这也养成了他们的一种依赖心理,如果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就找莫睛或者马德帮忙。毕竟。他们的生意里面。莫睛和马德也是占有不少地股份的。
“王会长,本来嘛,如果放在以前。我自然可以帮你们的忙。可是,现在却有些麻烦啊……”马德笑道。
“总督大人……”听马德的语气好像已经知道了自己遇上了什么麻烦事,可是,如今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有些麻烦?那就是不想帮忙喽?
王渭身为商人,虽然不像他父亲王维和那样精明,但也是经历了许多事情的,自然也在平时的接触中对马德的为人有了一定的了解。
知道对方不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官吏,再者,以马德他们在徽商行会各种生意中所占的股份,也不应当对自己遇到地麻烦袖手旁观才是。
“王会长。我知道你心里不太明白。可是,我想请你算一下,我这个江南总督已经做到第几个年头了?”马德微笑着看着王渭,温声问道。
“这……这应该已经过了九年了吧?难道总督大人您要调走了?”
康熙四十二年马德由安徽巡抚升任江南总督一职,到康熙五十年应当就已经有九年,也就是说已经满了三届了。按照清廷例来地规定,地方官员任满三届,就需要他调任职,以免形成地方势力。本来。马德经过几次大事件已经在江南三省竖立起了绝对的权威,这里的人也大多没有想到他会被调走,也想不到有什么人能够取代他在江南地权威,可是,如今由马德口中亲自讲出来,那味道可就不一样了。反正王渭在听到马德的话后立码就把心提了起来。这些年,他们徽商总会在马德的扶持下可谓是顺风顺水,如果马德突然离开,那会是一副什么场景?别的不说,那些一直倍受压制的贪官污吏肯定会马上就蹿出来,对他们的产业进行无情的侵夺。而且,新来的总督如果贪心一点儿,经过这些年发展的江南三省,恐怕又要再走回头路了。
“我还没有听到朝廷上面有消息。可是,在江南这几年,说的好听点儿,我地所作所为是在为朝廷,为百姓尽心尽力,说得难听点儿,那就叫独断专行,一手遮天!如今我的任期已过,朝廷许我继续留任江南的可能性是非常低的。到现在都没有传出消息,我看应当只是皇上还没有找出合适的人选来接替我的缘故。但我大清人才济济,一时找不到并不代表永远都找不到。所以,你们如果还想继续过好日子,那可就得提前准备准备了!”马德又对王渭说道。
“可是,总督大人,难道……难道您还要抽回您的股份不成?”对方这是想要抽手了!这是王渭在听到马德这番话后首先想到的事情。在这一瞬间,他的心情是无比悲愤地。怎么他才接手徽商总会没有多久,就遇到这么一件大事?马德等人如果抽回股份,别的不说,他们的生意起码三五年内缓不过气儿来。这可让他怎么向会里的其他人交待啊!
“呵呵,王会长你不用着急,我可没这么说过!,大家合作了这么久,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我也没有理由抽出我自己的股份不是?
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是不能光靠别人的。有时候,得自己拿主意!”马德又笑道。
“大人……小人不太明白!”王渭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抱拳问道。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个世上,你不让人知道你的厉害,人家又怎么会把你放在眼里?”马德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