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的愤怒置之不理。
拼尽最后的力气爬上祭台后,我仰身一躺,用所有的精力来恢复体力。
手脚散发的剧烈疼痛,此刻已经近乎麻木。
我紧闭双眼,竭力将思绪聚拢在一起。
卫渊见我不肯走,也忍着痛将手臂从红色息壤中抽出来。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小臂上的皮肤已经被腐蚀的长满燎泡,仿佛被高温的油炸过一样。
没了卫渊的阻止,祭台上的息壤又在沟壑中重新流动起来。
而随着息壤的不断流动,我发现四周的符文也在缓慢的变化着图案。
我心念一动:这上面的图案并不是固定的?
刚才看到的是凝聚类符文,虽然符文的具体作用我不清楚,但符文的走势跟功效其实暗含规律,一般情况下,凝聚类符文走势向内收,结构对称,整体来看像是喇叭的形状,不管细节怎么变,都逃不了一个宗旨,就是外宽内窄,将发散的东西汇聚在一起。
刚刚上来时,我就注意到祭台上镌刻的凹槽是凝聚类符文的特征。
但此刻,符文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所有向内收敛的沟壑变得向外扩张,符文结构也不再对称,而是左繁右简的
纹路特征。
这代表了什么含义?
正思索着的时候,卫渊一把抓起我的肩膀,将我半抓半扶的拉起来,自己也顺势坐在我面前。
他一双狭长的眼睛紧紧盯着我血淋淋的双手,声音低到不能再低:“让走不走,回来干什么?”
他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但颤抖的嗓音,还是让我注意到,他眼底有水汪汪的光芒闪动。
我啧了一声,凑过去看他眼睛,故作轻松的说:“卫渊,你该不是疼哭了吧?”
“放屁!我堂堂狐族首领,这点小伤……”
话音未落,一滴液体已经从他眼角滑落。
卫渊:“……”
这可就是当面打脸了。
他面色一僵,火速扭过头去,完好的另一只手在脸上胡乱地蹭。
我被他逗的噗嗤一乐,笑的瞬间,不小心又扯到伤口的神经,疼的倒抽一口凉气:“嘶……你别动我,手可疼了,还有,你那胳膊怎么样了?没伤到骨头吧?”
“区区小伤……”
他擦干泪水,重新回过头。
我打断他道:“说真的,你胳膊怎么样?一会儿能不能下这座祭台,全靠你的胳膊了,现在不是吹牛的时候。”
卫渊顿了一下,下意识
反驳:“谁吹牛?”
说完,见我表情认真,他想到什么,收起傲娇的嘴脸:“骨头没问题,还能再阻断息壤两次……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他难得收敛了暴脾气,正色道。
我动了动屁股,将双臂摊开,受伤的双手悬在半空中,避免再被误伤。
然后才道:“你确定苏天欣没有逃走,而是回去了,依据的是刚刚的符文吧?”
“如果我没猜错,你刚才就清楚祭台上的符文被激活了,并且知道一旦符文激活,祭台上就必须留下一个‘祭品’完成献祭仪式,所以苏天欣根本逃不了,她没有帮手,一旦激活符文,能充当祭品的只有她一个人,对吗?祭台根本不会让她下去。”
卫渊见我说的肯定,点了点头:“所以你折返回来,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
“……”我话茬一顿。
其实刚刚为什么去而复返,我也不知道。
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我根本来不及多想,只是学着卫渊的动作,一手插进土壤里停止自己的下坠。
万万没想到,即便有精纯的灵气做护甲,我的手跟卫渊的爪子也完全没办法相提并论,明明他用兽爪停止下坠的时候
看着很轻松,很潇洒,没想到轮到我,手都快磨烂了。
想到这,我又是疼的抽了口凉气,肉体一疼,脾气也难免暴躁,凶道:“废话!这里没网,等于你的脑子也掉线了,靠你自己玩单机,万一把你玩死了怎么办?”
“这符文只能代表苏天欣没离开祭台,在这上面消失了,并不能证明她已经成功回到地上了,万一被息壤吞噬,迎接她的不是回归,而是死亡,那你刚刚的行为,跟主动送死有什么差别?”
卫渊:“……”
他尖尖的毛耳朵从发丝里探出来,被我骂得微微向后背。
或许是我在他面前从来没这么强硬过,他一时间竟忘了反驳,而是低声解释道:“我只是想试一下,万一没成,我也能及时把手抽回来……何况祭台上的息壤有治愈作用,大不了我忍一会儿,等息壤冷静下来,不再流动了,我再用息壤疗伤不就行了?谁知道……原本能治愈的东西会突然变得具有腐蚀性。”
他说着,看了看自己满是燎泡的手臂,声音放软:“你还要瞪我到什么时候?白希,你别忘了,我可是狐族首领,你对我最好放尊重点。”
“是,狐族
首领。”我翻了个白眼,看他耳朵后背,一副小狗子挨骂时的模样,一时间气消了一些,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身下的符文变化上。
在刚刚我跟卫渊说话的功夫,身下的沟壑又起了变化。
这次变得更加明显,左边繁复的纹路已经逐渐显露出水波纹的线条,而右边,原本简单的线条彻底消失,变得空空如也。
我眉头紧锁,绞尽脑汁的想曾经看过的符文里,有没有学过类似的图案?
但我对符文的认知,都是从卫渊家收藏的书籍里看到的,有很大局限性。
而卫渊,对符文类的东西不太感冒,此刻看着符文变化,也是一脸盲目的表情。
要是叶京褚在这就好了。
我暗暗遗憾。
就在这时,卫渊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肘,说:“你看那息壤的颜色!”
他眼睛亮起金黄色的光芒,口中低语了两句咒语。
“我对颜色的感知没有你们人类灵敏,你快看看,这红色是不是变淡了?正逐渐往绿色的方向过度?”
被他这样一说,我也注意到,原本沟壑中血红色的息壤,颜色淡了许多。
尤其是他刚刚阻断过的部分,已经逐渐从红色,变成了黄色。